薛云卉的脑袋砰地一下撞在他的胸膛之上,后背却被他一把圈住,下一息,她听见砰地一声更响亮的撞击声,浑身一震,撞在了陷阱的壁上。
好在,双脚落下时,踩上了结结实实的地面。
顾不上撞击的疼了,薛云卉不由地为逃过一劫大喘了口气。
刚一张口,就被铺天盖地的灰尘呛住了。
“咳……咳……”她想伸手去扇灰尘,胳膊没能抬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仍被顾凝圈在怀里。
她连忙抬头,额头却撞到了顾凝的下巴。
顾凝闷哼了一声。
薛云卉还以为是自己将他撞疼了,赶紧道歉,“贤弟抱歉……”
话没说完,却见顾凝脸色发白,英眉紧皱,脸上似是压着什么巨大的痛意。
薛云卉突然脑中一阵清明,低头向下看去,一眼便瞧见顾凝小腿后侧,斜着插了一根尖木,那尖木刺进的地方,是一片刺眼的鲜红。
“别动!你别动!”
薛云卉倒抽一口冷气,见那尖木扎地急深,慌忙扶住顾凝,连声嘱咐他不要乱动,只怕那尖木移了位置,刺得更深。
顾凝点头倒好,深吸两口气,缓了一缓。
他一低头,正瞧见薛云卉额头出了汗。那汗水混着脸上沾上的草木灰尘,弄得好好的脸脏兮兮一片。
顾凝抬了抬手,从袖口将帕子抽了出来,“薛兄……你先擦擦脸。”
薛云卉被他说得一愣,怔怔地接过帕子,才恍然,“这会儿还擦什么脸?!你这腿连路都走不了了!”
她着急,顾凝却朝她勉力挤了个笑,“薛兄别急,顾凝尚好……”
尚好什么尚好?尖木扎这么深,这孩子是不是傻呀?!
薛云卉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陷阱看起来是老坑加深的,他们脚下踩的,还是有些潮意的新土,而这坑壁的上半部分还是干的,还有的地方,斜着长了些草。
往坑洞看去,密密麻麻地插了一片或长或短的尖木树枝,设陷阱之人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薛云卉听了听外间,还没什么声音过来,想来那些人知道他二人有些功夫,不敢贸然过来。
趁这个时候,先给顾凝处理一下腿上才最要紧。
她往一旁小心地挪了挪,让顾凝侧过身来倚在坑壁上。顾凝照着做了,就这么轻微的转动,那刺在他小腿上的尖木也跟着动了一下,顾凝没忍住,又是一声疼痛的闷哼。
薛云卉替他疼得“哎呦”了一声,皱着眉头蹲下身来看他那伤了的小腿,啧都啧不起来了。
亏这孩子心性坚韧,若是她这身子受了这么大的上,那眼泪鼻涕都流了一把了。而顾凝呢,不过是哼了两声而已。
薛云卉很是心疼,左看看右看看,这伤处太难处理了。这尖木是刺穿了顾凝束腿的白布和裤管扎进肉里去的,那两样不除,如何看到里边的伤势?可除去这两样,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倒没什么,只怕她一动,顾凝要伤的更厉害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薛云卉急出了一头汗珠,抬头看了顾凝一眼。
谁料,顾凝却朝她微微一笑,突然弯下身来,一把握住那尖木,手下使力,猛然将那尖木拽了出来。
瞬间那束腿白布染成了赤目的血红,血滴顺着白布哗啦啦往下淌。
薛云卉倒抽一口冷气,手下不敢停,拿着帕子捂了上去。
第183章 早该知道
血止不住,流了一大片在地上,眼见着顾凝唇色已是有些发白,还勉力扯了嘴角笑笑,说“顾凝尚好”,薛云卉只听得揪心,不由得心下一横。
她扶着顾凝稳妥坐下,让他莫要动弹,然后转身穿过那尖木,走到另一边的坑壁下,抬手去采壁上长着的一棵绿莹莹的草。
本以为这草不过一拽就下来,没想着这小草扎根竟是不浅,草根拽出的时候,带下来一片细碎的土石。薛云卉连忙避开,生怕再呛了一嗓子土灰,不巧一闪身,发髻被突出的根横插在坑壁上的树枝挂住了。
薛云卉哪里理会那些闲事,顾凝的腿还咕咕地冒着血呢!
她不去理会发髻,只一晃脑袋就要攥着草离开了去,不想她这么一晃,那横插的树枝竟把发髻生生挑开了来。
就这么呼啦一下,盘起的青丝,松散下来大半。
本来这么一身土灰,一脸泥汗已经够狼狈了,没想着今日真是运势背到家了,连头发头散了下来。
薛云卉暗骂老天故意捉弄她,手脚麻利地把草往怀里一掖,就去把那发髻再盘回去。
她恨恨地暗骂,不曾想顾凝的目光,不知从何时起,一直落在她散落的发间。
发柔而细,乌黑透亮,柔光映在侧过的脸庞上,透着女子才有的柔美。
顾凝无声地叹了口气。
果然,二师兄两次三番地暗示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且不说二师兄,再次相遇这几日朝夕相处,他自己心中也早有怀疑了,不是吗?
早该知道的……
薛云卉这边,几下就把头发盘了起来,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看见顾凝闭目养神。
“咱们倒还有些好运气,”薛云卉同他笑道:“这草能止血止疼,你先坚持一下,等回头上去就好了。”
顾凝睁开眼睛,目光柔和,“好。”
薛云卉走上前去,将那草的草叶摘下来,放在袖口擦干净,在顾凝的伤腿旁蹲下身来,道:“我听我师叔祖说,这上药要伤的人闭起眼睛不能看才更好使,伤口才好得快。你快把眼闭上,交给我便是了。”
顾凝微微笑,从善如流地闭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