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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下(131)

琥珠一笑, 说道:“多谢陛下。”

沈子杳举杯插话进来:“听闻此次收服峦骨,多靠一谋士出力,太子殿下,不知我等有没有机会见一见他?”

沈子枭一袭铠甲还未来得及换,他坐在崇徽帝左手之下的位置上,已沉默良久,闻言他才起身,向崇徽帝说道:“回禀陛下,此人正在外候着。”

崇徽帝便说:“宣。”

不一会儿杨无为便被一内侍引入殿内。

他跪地高呼:“参见吾皇万岁。”

崇徽帝命他抬起头来,他抬了脸,一脸的儒学大家之气,崇徽帝点头说道:“朕观你面相便觉你是才华斐然之人。”

沈子桓便冷笑一声:“太子爷好福气,天下能人皆归太子所有。”

此话多有挑刺之意。

沈子杳却恍然未觉,笑道:“太子手下人才济济,此乃我大晏之福,日后我大晏定然强盛不衰。”

崇徽帝眼眸已是极冷。

帝王最怕大权旁落,那个人哪怕是自己的太子也不行。

衰老是每个皇帝的噩梦,而太子却这么年轻,每个皇帝都希望后继者能强过他,可却又不希望那人现在就强过他。

“恭王殿下此话差矣。”杨无为忽然说道,“微臣虽靠太子殿下赏识提拔,然太子殿下亦是陛下的臣子,微臣效忠太子,亦是效忠陛下!天下能人皆归陛下所有,其中包括太子。”

此话令大殿鸦雀无声,连丝竹管弦都不知何时停了。

众人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纷纷垂眸不敢呼气,可琥珠却看不懂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中原话不好,还是这些人讲话本就如此晦涩难懂。

沈子桓见杨无为如此耿直,不禁起身来到殿前,跪地说道:“父皇明鉴,儿臣向来心直口快,绝无不敬太子之意。”

崇徽帝依旧不语,还是谢轻尘举觞对崇徽帝说:“陛下说了许久的话,不如吃杯酒。”

“你们把气氛搞得太僵,朕不喜如此,来人,接着奏乐。”崇徽帝没有接谢轻尘的酒杯,只是淡淡一笑,又定定地看着杨无为,“你敢于直言,太子没收错人,来人,赐宴。”

有两个内侍在席座上添了个位置,引杨无为落座。

沈子枭始终淡然看着这一切,没有替杨无为说话,也没有替自己说话。

教坊司又开始奏乐了,着白裙的舞女上前献舞。

这时,有一抹刻意避开众人视线,却实在很难让人忽略的身影从侧门悄然闪过,进了席间。

江柍望过去,只见谢绪风一袭淡蓝色长袍,外面笼了一层白色的纱衣,温文而凉爽。

谢轻尘看了眼江柍,说道:“这些日子,他大病了一场。”

江柍微怔,转头看了谢轻尘一眼,又转回去,避开舞女们挥动的衣袖,她的视线远远落在谢绪风身上。

他果真是清减了不少,双颊微微凹陷,脸色也苍白了三分。

许是察觉到江柍的目光,谢绪风抬眸,遥遥望了她一眼。

江柍小愣了一下,却并未闪躲,对他颔首一笑。

他亦微微颔首,便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谢轻尘看着他们俩,又不动声色瞥向沈子枭。

沈子枭端坐着,似乎并未注意到什么,然而握杯的指尖却俨然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舞女们此次跳的是新排练的舞,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唯有琥珠深感无聊,恰好叶思渊坐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她便扭头悄悄同叶思渊说话:“你们这有没有好看点的舞啊?”

叶思渊装听不见,心里只觉丢死人了。

他越是不搭理,她就越想逼他应答一声,一会儿扭头冲他挤眉弄眼,一会儿又悄悄往他那边丢瓜子仁儿,她自以为动作已经很小心了,殊不知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

江柍只道,沈妙仪已是整个大晏最没规矩的贵女,这个琥珠还真是青出于蓝啊。

沈妙仪因珍珠之死已经大病一场,连给沈子枭的接风宴都没有来。

这么想着,江柍落寞片刻,又见琥珠动静愈发大了,无奈坐在她对面,便让月涌端一碟马奶糕送过去,借机提醒她。

谁知崇徽帝先一步问道:“怎么,公主与思渊很是相熟?”

叶思渊忙说:“不熟不熟。”

琥珠与他同时开口:“那当然了。”

话音一落,众人无不掩嘴而笑。

琥珠脸色骤变,却不是因为众人的笑,而是因为叶思渊的话,她转头问他:“你再说一遍?”

叶思渊憋得满脸通红,起身对崇徽帝拱手道:“陛下,微臣身体不适,想先告退了。”

琥珠方才还见他盯着那些舞女笑眯眯的呢,怎会忽然不适?她一听便知他要逃,她偏不让他撇清关系,说道:“陛下,琥珠就是追他来的。”

大殿里又安静下来。

随后又不约而同爆发出哄笑,连崇徽帝也忍不住笑道:“都说草原儿女敢爱敢恨,今日朕是见识到了,也罢,你们的事,朕会好好考虑的。”

叶思渊闻言,又想说什么,却被沈子枭一个眼神制止。

此时沈子杳又开口道:“父皇,你既要做月老,别只盯着一对啊。”

崇徽帝笑问:“你是何意。”

沈子杳便道:“晁适将军的爱女已芳龄十八,晁将军又刚刚打了胜仗回来,您是否做主,让晁家小姐尽快与太子殿下完婚?”

江柍心里的一根弦“嘭”地断了,就如这乐声在此处忽而停止了一样。

她看了眼沈子枭。

沈子枭没有看她,沉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谢轻尘也向他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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