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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下(138)

他牵来两匹马,一匹黑色的是他的“珠崖”,另一匹白色的是她的“小尘”。

小尘原本也是他的马,之前打马球时,他把它送给她。

江柍知道,他要带她去看落日了。

便朝他走过去。

她接过小尘的牵绳,二人什么都没有说,并排过了溪水上的木桥,往山里去。

晁东湲问:“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里,身边怎么也没带个人?”

郑众说道:“回姑娘话,殿下只是带娘娘去看个落日而已,不过一刻钟便回来了。”

晁东湲“哦”了一声,目光紧紧跟随那两个身影,心比太阳早沉了下去。

琥珠便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别看啦,再和我比试一下射箭如何?我的箭法可是我阿兄,也就是如今峦骨的汗王亲自教的,我连在黑夜里飞翔的小鸟都打中过呢。”

晁东湲收回目光,看向琥珠,这个丫头虎头虎脑,有一身使不完的蛮力,箭法也实为精准,方才狩猎她自是领教过的。

她问道:“你想怎么比?”

琥珠“嗯”了半天,才灵光一现,指着对面两百米之外的野莓树道:“就站在这,比一炷香的时间内谁打中小溪对面的莓果多,如何?”

晁东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野莓果本就生得小,就如鹌鹑蛋大小,山林树深,红彤彤的果子都隐藏在层层叠叠的藤树之中,若要射准是极难的。

且她向野莓树看过去时,不免又看到缓缓往深林里走去的江柍和沈子枭。

江柍今日穿挼蓝色宽袖丝罗襦裙,裙裾迤逦在地,披纱为绛色,盘绕两臂间,不华丽却很显高贵,这种高贵并非来自帝王之家,而是因超脱世间而令人仰望。

他们不像是去看落日了,反而像归隐山林,踏出红尘之外。

晁东湲一时落寞,什么兴致都没了。

“若是论箭术精准,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方才狩猎赢过你,是因为我的马术比你好。”晁东湲这样说,言外之意就是不想比。

琥珠却不答应:“本公主来自草原,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怎会是马术输给你?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愿意和我比。”

晁东湲一笑:“我的马术在京中比男子都要厉害,连你那个太子妃也输给我……”

说到这,她收了声。

想起自己最初只是因为要打马球才学习了马术,没想到练起来竟颇有天分,后来马球场竞技,她是年轻的男女中唯一可以和沈子枭切磋比试之人,因此后来才勤加练习,将马术视为自己的骄傲。

然而初见江柍的那场马球会,她才知道,马术和马球再好也没用,沈子枭他要选的是心仪的女子,而非马术魁首。

“你为何忽然提她?”

琥珠虽然单纯,却并不蠢笨,闻言便狐疑起来,琢磨了片刻,就明白了过来,说道:“原来你是因为迎熹和沈子枭才难受的呀?不是我就纳闷儿了,我瞧着你在那阳光下马背上,手臂一扬拉弓瞄准,‘嗖’地击中那头野猪时,是那么那么潇洒,还以为你是多厉害的人呢!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笨蛋。”

“你!”晁东湲没承想上一句话还在笑嘻嘻邀她去玩耍的少女,会突然恶语相加,顿时便想发作,可又想到她是公主,又紧急把怒气收住了,只是语气仍然冷硬,“公主请自重。”

“你才请自重呢,就你还想和迎熹比?就算你马术天下第一,骑了汗血宝马去追,也追不上她!”琥珠气鼓鼓的。

晁东湲也来了脾气:“我哪里就这样差!”

“你们中原人总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论马术武功,我是想都不会想起迎熹的,她又不是神仙,这方面你比她厉害多了,我就愿意和你玩,她想加入我还嫌她水平不够呢!”

琥珠的口水像箭雨齐发,吧嗒吧嗒不让晁东湲张一下口:“你明明有自己的优点,却总跟迎熹比较,不是笨蛋是什么?若是为了沈子枭就更没必要了,他摆明了不喜欢你,你在这较劲有什么用。”

最后这句话让晁东湲再也忍不了,大声打断了琥珠的话:“那你为何还缠着叶小公爷!”

“我不一样呀,叶思渊又没娶妻。”琥珠眨巴眨巴眼睛,认真说道。

晁东湲哽住了。

琥珠的话就像巴掌抽打在脸上,将她打蒙了,可又好像是打清醒了,感觉思绪是前所未有的乱。

她握紧了拳头,感受到指腹上因纵马而磨出的薄茧,内心竟闪过几缕幽光。

或许,真的可以不用跟任何人比,也真的不用再苦苦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了,连琥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她却这样混沌不已。

心里没来由一股苦闷,她走到溪边,捡起石子,“啪”地被她用力地扔进溪水里,又捡起一个,又“啪”丢出去………

*

都说“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山林之中的黄昏与平日里自然是不同的。

沈子枭与江柍走马过溪,往山深处去,近处虫声唧唧,而远处水声潺潺,日落前的阳光色彩最是热烈,像是倾倒了的染缸泼了半个天空都是金黄色,又流出来落在山林中,透过树梢缝隙漏下来,这金灿灿的热烈便淌的哪儿都是。

风声吹动不知名的花束,扑簌簌落下许多花瓣来,有些飘落至山涧流水中,有些则落在他们衣襟上。

马蹄踏花,竟惊动许多鸟儿扑棱双翅飞走了。

微吟不道惊溪鸟,飞入乱云深处啼。

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这山不高,他们边欣赏景色边前行,不自觉便来到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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