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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下(156)

怕是傻子都觉出不对来了。

沈子枭紧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江柍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便偏过头去:“为什么这样看我。”

沈子枭用两根手指箍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悠悠问道:“你很反常。”

江柍心里又突突跳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反常,绞尽脑汁才想起理由,解释说:“我想好了,我若不想你纳妃就应该牢牢抓住你,而不是推开你。”

沈子枭冷笑:“太子妃娘娘好大的忘性,你不是特意去我宫外叫嚷,说同意我纳妃么。”

江柍只觉得泄气。

她多么想逃避,无奈又必须面对他。

光是面对他还不够,还要稳住他。

她知道他想听到什么。

也知道他这几日动如此大的怒,说明他心里有她。

可是她更清楚,他的爱夹杂了太多的谋求与权力,永远不能纯粹。

这正是她决意收回爱意的真正原因。

她抬眸看他:“沈子枭,你还不懂吗。”

她告诉自己,她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宋琅的安全,“你我连生死都一同经历过,我早已视你为我心中所爱,怎会甘愿你纳妃?”

沈子枭深深怔住。

她的话就像是一粒雨,骤然落了下来,他本想睁开眼把她看清,谁知掀开眼皮的瞬间,雨滴忽然如散落玉盘的珠子似的哗啦啦兜头而下,迷了眼睛。

他许久之后才把自己从一片雨幕里捞出来。

却还是湿漉漉的,嗓音也沾染了雨气的清冷:“你口口声声说你从未爱过我,言犹在耳,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你当真以为我……”

“你也知道我性子倔强不肯低头,那日我把心中最柔软之处展示给你,渴望你疼一疼我,你却一口回绝了我的请求。”江柍打断了他,哽咽道,“我当时便发誓,日后要收回给你的心,你想纳谁就纳谁,我再也不过问了,免得自讨没趣。”

沈子枭难以置信。

他被她那天的话伤怕了,因此只是以戒备的眼神看她。

他的神情让江柍很受伤。

就像是一只被人所伤的野兽,永远不敢再靠近人类的目光。

她浓长的眼睫覆下,不再看他:“我是发誓要收回真心了,可是一见到你,我便做不到了。”

沈子枭神色里的淡淡凉薄之中,依稀有痛苦与迷茫升腾弥漫。

江柍只是低着眸。

她在骗他,虽不知其中掺杂多少真心,但仍然不敢看向他。

因此她丝毫不知他的痛苦,仍在自顾自说道:“可是你都不理我,也不看我,还叫我滚。”

沈子枭再也听不下去了:“够了。”

当日是她说话伤他,现在他已决意把自己的心再冰封起来,她又说这些。

他怎么还能够听下去?

江柍本是为了宋琅的安危,在与他虚情假意,可他这样说,她竟忍不住落下泪来:“不够!我就是要说,我都昏迷了,你都不来看我,我等了你好几天,你都不来,最后还是我拿着点心去找你,谁知你竟把我的点心都扔了出来。”

江柍泪眼婆娑看着他:“你现在得意了吧,我向你表明心意了,你日后便可随意拿捏我的心了。”

“明明是你拿捏我。”沈子枭咬牙道,“你说我不懂你,可你又何曾懂过我?”

这些话已经让沈子枭难过得快要发狂。

他本以为有些话他永远不会讲出口,可既然她都说了那么多了,他也不想理会她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反正本来连她这个人都是假的。

他连她的身份都已经接纳了,还有什么接纳不了吗?

干脆都讲出口好了。

大不了再给她一次伤他的机会,伤透了,也就彻底能放下了。

他听见自己说:“事到如今你还不懂,你若不爱我,我便只爱皇位;你若爱我,连皇位都要略逊于你。”

江柍深深震撼。

刹那间,天地万物都化为乌有。

她从未想过会从沈子枭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她看着他,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想起他说“你妄想掌控帝王的心,可帝王之心是不可以被掌控的”样子,那才是他该说的话才是。

真是,心如刀割。

她哭噎问道:“可是我若不值得你这样爱呢。”

这个问题沈子枭也曾问过自己。

其实无论她是迎熹也好,是江柍也罢,都不过是一个身份,一个名字而已。

遇刺之后,他就已经完全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了。

既控制不了自己动心,那爱便爱了,千军万马他都收服过,何惧一场情劫?

沈子枭绝望看着她:“你还不懂么,沈子枭的爱,不能靠祈求得到,不能靠索取得到,也不能靠命令得到,唯有

江柍觉得自己像被掏空了一样,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悲伤将她填满。

她从未觉得如此痛不欲生。

他爱她。

他真的爱她!

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

可就在刚刚,她还在骗他。

她是用欺骗才引他说出这些话的。

“唔。”江柍再也承受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呜咽起来。

竭力压低声音,可绝望的悲戚,还是从喉咙里溢出来。

落在沈子枭耳中,就成了哭到抽噎时喘不清气的窒息。

他没想到江柍会突然崩溃。

他伸出手,想拍一拍她,可是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

只觉脑袋里一片空白,却又好似想完了接下来的一生,可这一生亦是混沌而艰难的,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把手掌覆在她的肩头。

江柍却深深凝望着他,忽然道:“沈子枭,原来我们都错了,爱与不爱不是靠询问得知的,而是要靠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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