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为之一凛。
唯有那被夺了树枝的孩子,张着大嘴仰头大哭:“我还要骑马打仗呢!你还我宝剑,还我宝剑!”
江柍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也顾不上他说了什么。
轻红和浅碧见状,忙把怀里刚买的酥糖,都悉数给了他。
那孩子顿时两眼放光地“哇”了一声,脸上泪痕未干,却大笑起来。
树枝随便捡,糖却捡不到,他是孩子里唯一有糖的人了,他没有“剑”也可以做元帅啦!
几个孩子顿时无心再看比斗,像耗子似的挤出人群,跑远了。
有了“武器”的沈子枭,哪里是在比武,简直是在嬉戏。
朔月人虽然粗猛高大,却没有他灵活,且论力气,他也是自幼习武,也并不输于他们。
沈子枭以树枝为长剑,或封人咽喉,或刺人双目,又行走如电,身影急转,让人躲避不及,总是误伤自家兄弟。
最后十七人,皆被打得负伤累累,心服口服。
沈子枭纵身跃起,来到关押汉人奴隶的笼前,问道:“我已守擂成功,可领彩头了吗?”
一位身材肥硕的男人从侧台走过来,远远便纵情大笑,说道:“公子好身手,乃是这角斗场开设以来最好的勇士!这些奴隶,悉数归你了!”
斗场主既是开设角斗,以比武赚钱,也是个真心实意爱看武斗,佩服勇士之人,他豪迈爽快,沈子枭向他轻轻一揖,又唤轻红浅碧过去交接。
阿依慕看着他久久没能移开目光。
就如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被他那巍峨如高山的气度震颤了一样,当时她只觉得,这人虽然收敛了锐气,却还是能从那不显山露水之处,发觉他如雄鹰般凶猛,如利器般锋利。
今日见他动武,她方知自己眼光不错。
这人只显露那么一丁点的意气,尽管没有表现出飞扬炽烈的样子,却如骄阳般,好似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光芒万丈。
对于奴隶们该如何处置,沈子枭对轻红说了许多。
等他悉数交代完毕,才又回到江柍身边。
江柍兴高采烈跑到沈子枭身边,捧起他的手,眼睛湿漉漉如林间小鹿:“呀,这是谁家的好哥哥呀~怎么那么厉害!”
边说,还真就像那毛茸茸软敷敷的小动物,往他怀里蹭。
沈子枭嘴角抽了一抽。
这丫头,摆明了是想气阿依慕,演也演得太不像了。
他忍住想大笑的冲动,伸手很配合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宠溺笑道:“原来夫人吃这套。”
江柍眨巴眨巴眼,头点得像拨浪鼓:“嗯!七娘最喜欢画本子里的侠士了,方才夫君好像画本子里的人活过来一样,好厉害呢。”
“……”
这俩人在旁边打情骂俏,落在阿依慕耳中全成了耀武扬威。
她轻咳一声,说道:“恭喜赵兄。”
沈子枭微微一颔首。
她又问道:“可是刚刚赵兄不是说,救这区区二十人,不算救吗?”
沈子枭闻言抬头看了下太阳,炽烈的阳光照得他眼睛微眯,他低下头倦懒一笑:“我改主意了。”
二十人都不救,何以救天下。
一人之命都不怜悯,怎会爱护万民。
何况,这些奴隶有用。
阿依慕见他只回答五个字便不再言语,就识趣地没再说什么。
移开话题,道:“昨日之事还未正式道谢,不如我请你们吃饭吧。”
沈子枭与江柍对视一眼。
江柍爽快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阿依慕带他们到城中最大的酒馆越楼来。
这是一座三层小楼,墙壁是泥土夯筑的,外面涂以白漆,图腾花纹涂以金漆,有较深的带护栏的前廊。
刚到门口,又有小乞丐来乞讨。
江柍见这个孩子瘸了一条腿,饿得肋骨都凸出来,便想给他一些吃食,谁知他不肯要吃的,只肯要钱。
江柍突觉讶异,抬眸与沈子枭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往那孩子碗里放了两枚铜钱。
小乞丐见状,便拖着瘸了一条的腿,慢慢走到下一个路人身边。
阿依慕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未曾移开眼。
进到越楼,只见庭院中露天设有桌椅,乃是餐饮之所,卖艺人在中间弹唱,周围遍植花卉、果树和葡萄,只是在冬日多少显得凋敝萧索。
阿依慕带他们到一间上房里落座。
江柍这才问道:“此地又没有天灾,怎会有这么多孩子乞讨?”
提起这个,阿依慕叹息了一声:“只因那大梁被大晏灭亡之后,大梁公主便在黑山上占山为王,时不时烧杀抢掠,朔月东北方向的各个城郭都遭了殃,有许多流民入城讨饭。”
沈子枭问道:“朔月国主不管吗?”
“若是能管,早就管了。”阿依慕提起此事,是连连摇头,“黑山易守难攻,攻打极为不易,且那公主恩威并施,朝廷派人攻剿时,她会极其残忍地杀害报信的百姓,却也给为她掩护的百姓丰厚的金银。去岁,朔月王亲自带兵围剿他们,因他们手上有霹雳炮,害我方死伤惨重。”
霹雳炮?
此等先进的火药武器,唯有昭晏二国拥有,且为军事垄断,此类武器均由官府严格把控,严禁交易。朔月王的碦城军不可能得到此物,而梁国已经灭国多年,饶是独孤曜灵招兵买马,暗中进行军火交易,也未必能得到这么多连朔月王都得不到的火药,看来她果然和晏国内部有勾结。
谁人扶持于她?
祝家?丞相?骞王?贤王?还是说,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就是恭王在背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