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渊却完全不懂他这抹笑是何意思,懵了半天,心里却不自主往坏处想,脑光一闪,连忙伸手去试他的额头:“你别吓我,你没事吧?”
少年常年习武握枪的手指上长了一层薄茧,落在额上十分温热。
沈子枭悠悠扫他一眼。
什么都没说,只转身回了宴厅。
翌日一早,阿依慕来到沈子枭一行人所住的行宫为他们饯行。
在他们离宫之前,她屏退左右,把一枚刻有秃鹫图腾铜制的兵符,拿了出来。
她看了眼沈子枭,只道:“沈子枭,你要是想得到它,需得给朕一个回礼,朕想要的不多也不贵重,只消一个热吻便好。”
沈子枭:“……”
见他无言以对,她又看了眼谢绪风,眸光在二人脸上流转卖了好一通关子,问谢绪风说:“要不朕把兵符给你吧,你给朕回一个热吻如何。”
谢绪风:“……”
阿依慕一瞧这几人脸上各有各的哑然和无奈,顿了顿,索性也不闹了,潇洒一笑:“既如此,朕也不勉强,那便把兵符赠予迎熹。”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住。
尤其是杨无为,更是脸色乌青,黑得不能再黑。
江柍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手已被人牵了起来,而后掌心一沉。
阿依慕望着她,盈盈笑着。
江柍眨眨眼,先是怔忡,反应过来之后,眼底酸涩得难受。
阿依慕见状,忙道:“快走吧,晚了朕又要给你抢男人了,朕没能一亲美男芳泽,真是……”
“可惜”二字哽在喉咙里。
只因江柍把她紧紧抱住,像是在拼命抓住逝去的流沙。
她们都知道,很难再相见了。
江柍只觉再多待一会儿,只怕会哭出来。
于是很快便又松开了阿依慕,转身飞快走了出去。
阿依慕愣了愣,忙冲江柍的背影喊:“记住这兵符只能用一次!”
裙裾消失于门边。
沈子枭见状,想也没有想,转身追了出去。
江柍果然在门廊下抹眼泪来着。
沈子枭放缓了步子,走过去,略一思忖,道:“想她的时候就抬头望一望月亮。”
江柍眼睫微颤,莫名镇定了下来。
是啊,还有月亮。
世间每一个人类,都应感谢明月高悬于空。
人们虽终将分离,天各一方,却被同样的月光沐浴,照耀,安慰。
月虽是故乡明,然天涯共此时。
作者有话说:
大晏的太子是她的夫君,骠骑将军嫡子是她的弟弟,魏国公是她的知己。
第97章 遽变!
◎红丸之毒已解,宋琅KO太后◎
常言道, 胡天八月即飞雪。
江柍自那如诗如画的江南所来,连漫天大雪都是到了晏国才得以领略,然而从朔月离开去往回纥王都的路上, 遭遇了一场暴风雪, 她才知道, 关外的天气是怎样恶劣。
云翳沉沉, 晦暗层叠,像棉絮一般的雪,打着飞旋儿由远及近, 糊了满眼。厚厚的积雪踩下去能没过小腿, 狂风如虎啸, 马匹和人都像柳枝一般被吹得后仰。
他们走了许久,才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找到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 沈子枭他们几个男人需弯腰才能进入, 里头有一个看样子已经熄灭许久的火堆, 旁边还有些干枝和腐叶,想必是之前歇脚的人留下的。
叶思渊在洞中生起火来。
之前沈子枭将带去的茶叶,悉数留给了阿依慕,阿依慕便让人在马车上放了许多马铃薯, 算作回礼。
这会儿,浅碧拿了十几个马铃薯过来烤, 直至把外头的皮被烤焦了, 再把它们从火灰里扒出来,掰开,黄澄澄香喷喷的瓤, 在火光下光泽诱人。
沈子枭还用匕首削了一根长木条, 把在山洞外捡来的一只被冻死的灰鹞叉起来烤来吃。
外头朔风呼啸, 大雪茫茫,这小小的山洞,便成了避风港一般的存在,食物的香味很快便充盈在每个角落。
同时还有药香。
经过这样一场风雪摧折,除了浅碧之外,所有人都不同程度感染了风寒。
浅碧用锅子装了雪水来,边往水中加草药,边道:“你们啊,都是‘风邪外感,营卫不和’,还好我带了草药包,想来川桂枝,生甘草,茯苓,白豆蔻这几味药喝下去,能有些成效。”
喝下一碗药,又吃了些热腾腾的食物之后,几人的体力才得以恢复。
夜色深重,山洞外头的雪还没有停,朔风呼啦啦地吹,看上去像是谁在洞门口挂了一道模糊的雪帘。
吃饱喝足之后,江柍开始担心起朔月兵符的事情。
这个兵符,对沈子枭来说十分重要,可对昭国来说,它落在晏国任何人的手里,都是强有力的威胁。
江柍一时迷惘起来,就这么看着眼前噼啪燃烧的火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子枭见状,便把身上的狐裘盖在她身上,又对浅碧小声说:“你也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浅碧没有推辞,她抱起角落里轻红的骨灰盒,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歪头睡去。
谢绪风和杨无为都起了烧,叶思渊忙里忙外累了一天,也是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一时间,只剩沈子枭一人还勉力撑起眼皮不敢入眠。
山洞里的柴火剩得不多了,外头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剩下的柴他没有再用,他坐到洞口,替里面的人守候这片刻的安宁。
正当零星两簇微弱的火苗刚刚熄灭时,江柍忽然抽搐着醒来,一脚踢乱了火堆。
几人皆被惊醒。
沈子枭转头去看,只见江柍滚到地上,久久没有动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