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珠和厄弥在城内接应,看到烟花升空。
二人便率领这两万人马,逼向大昭皇宫。
纪敏骞走前留下两千人在此断后,而阿依慕只带了五百人过来,由于山林雾重,纪敏骞并不能辨认他们来了多少兵马,又听闻宫中出了事,便急切赶去。
沈子枭站了起来,对阿依慕道:“剩下的人交给你,宋琅不得民心,你吓退他们最好,不要浪费时间在此缠斗。”
阿依慕翻了个白眼,道:“朕比你当皇帝时间长,怎会不知该如何应对!”
沈子枭一笑。
这才上马,被十余人护送着,往宫中奔去,高树也赫然在列。
*
满天的云压得极地,纵是黑夜也能看清那一团团云絮,如黑色的棉花一般,密密匝匝在低空上紧挨着。
一阵风吹来,露出一轮皎洁的月亮。
竟是圆月,亮堂堂的明黄色,在这清凉的夜色里,莫名让人心安。
月光下,数万人马分别在西水门和大通门这南北两道内城门处集合。
表面上看,不过是楚林的人未防擒拿沈子枭之事生变,才加强的守卫。
琥珠一身将士打扮。
厄弥看着她挺立站在那里,如一位沉稳的将军,婴儿肥不知何时从她脸颊上消失,连月征战,让她瘦而不弱,侧脸轮廓清晰坚毅,双目直视前方,稳而亮。
叶思渊刚离开人世的时候,琥珠还是个会哭到干呕的孩子。
可后来,她就不再哭了。
仿佛眼泪已经流尽,连带着笑意,也随着泪水流失,她也不会笑了。
最初时,厄弥还常常不知如何是好,又是哀求“对不住,妹妹,阿兄再不说让你长大的话了,你变回来好不好”,又是怨恨“长生天,你为何用这样残忍的办法让她长大”……
可如今,他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平静地直视这样的琥珠,问道:“等会儿要杀进宫里,你以找到她为主,剩下的交给我们。”
琥珠偏头看向厄弥:“好,我心里有数。”
话刚刚说完,忽见夜空中远远绽开一束绿色烟花,她目光一紧,肃然说道:“陛下那边已然得手,该我们杀进去了。”
厄弥闻言,高举弯刀,大声喊道:“杀!”
话落,他大刀一挥利落刺死旁边的守城之人,其余人见状,才知这些人乃是逆贼,纷纷举刀提剑。
又有将领喊道:“速去禀报陛下!”
话落已被人刺穿了喉咙。
在一片喊杀连天之中,众人翻身上马,杀进西水门,疾驰过街,往皇宫杀去。外城门的晏军听见动静,便开始攻城,一时间杀得尸横遍野,血满沟渠。
*
沈子枭的大军杀进来之前,江柍正在鸿台与众妃嫔一起参加家宴。
宋琅说,这是为了弥补元宵节没能好好操办的遗憾。而之所以没能好好操办,便是因为太后和公主还未发丧。
都是表面文章。
江柍心中早已厌烦这些伪装和造作,于是面上也并不和颜悦色,只如对宋琅般对待其他妃嫔,懒得有任何情绪。
江柍这日穿了一袭珠络绣金边的曳地红罗裙,外罩一件殷红如霞光的左衽短袄,长发高高挽起,一朵仿真的绢丝玫瑰斜簪在发髻上,纵使冷面如霜,也依旧千娇百媚。
荣贵妃见状,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
她已有孕九个月,身子发福,不似从前美艳,偏生自从她有孕之后宋琅就只纳了这么一个妃子,还是个宫娥上了位,她怎能不吃醋。
好在宋琅只给她贵人的位份,又没有在她宫中留宿过,又听闻她不知怎么得罪宋琅竟被关在宫中禁足,受封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出来。
谁知这丫头竟比从前在含元殿侍奉的时候更加美丽许多,这也罢了,她竟敢穿只有皇后才能穿的红色?
荣贵妃不免蹙眉,质问道:“怎么央妹妹是第一日进宫不懂规矩吗,连红色也说穿就穿?”
江柍瞥了荣贵妃一眼,又把目光收回来了,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你怎能对本宫如此无礼!”荣贵妃登时怒了。
她自进宫之后就宠冠后宫,连皇后也要让她三分,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敢骑她的脸?
江柍鼻息间嗤出淡淡一声冷笑,不语,端起玉斝,慢吞吞喝了一口。
是热酒,很是驱寒,却对她没用。
荣贵妃见状,恨不得气昏过去,咬了咬唇,对宋琅道:“陛下!您瞧瞧您的央贵人,这样不懂礼数。”
宋琅对这些争风吃醋最是厌烦,勉强一笑:“是朕让她穿的,你若喜欢改日也做一身穿便是,左右这宫中已经没有皇后。”
宋琅的皇后,原是赵太后的侄女,后来赵家满门抄斩,她性情刚烈,不愿在宫中了此残生,便悬梁自尽了。
算起来,已是薨逝将近一年。
正当荣贵妃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听门外急报:“陛下不好了,晏军攻破南熏门,与城内奸细接应,已是杀向宫中来了!”
“铮!”琴声弦断,教坊司的乐声停了。
大殿里顿时喧哗起来,一片惶惶。
江柍屏息一怔,暗自握住了拳头。
宋琅则倏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一沉,偏头看向江柍。
江柍亦回望过来,却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
宋琅冷声道:“传朕旨意,将二十万备用军分为五军,派孙然率五千人为先锋,先去南熏门截住晏军,再命梁扬名,叶价,顾康,周豪迈各率三万人马到宫门外守住,配合大内禁军,严防晏军攻入!其余人马交由王庆春分配,从内城门到宫中各路设防拦截,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