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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天下(92)

掬起一捧水,忽听城门外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

隔着一道城墙,她一时没有判断出这声音是马蹄声,却不知为何,她直觉这可能会是最后的机会了,便狂奔至大街上。

刚到街上,便见城门大开,门外有一行红袍黑甲的骑兵正纵马往城中奔来,而最前面那人正是沈子枭。

江柍惊喜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她怕沈子枭就这么跑了,没有多想便冲过去想拦下他。

沈子枭眼看有个人挡路,忙紧急勒马,那马儿嘶扬着,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几乎控制不住要把身下人踩成烂泥。

“嗖嗖嗖!”

与此同时,乱箭齐发!

城墙上的弩手以为她是刺客,要把她了结。

江柍本能地抱头蹲地,瑟瑟发抖,又怂又狼狈。

只听突然有人大喊:“住手!”

那人飞快点了下马镫,用轻功飞至她身畔,用银枪把纷飞的箭羽一根不落地挡掉。

动作利落,锐意逼人。

一片混乱过后。

那人拍了拍她的肩:“喂,没事了,瞧你吓得那样儿。”

江柍迟疑地,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豁然对上叶思渊一双清澈而炽烈的眸子,又偏偏头,一眼就看见沈子枭冒黑气的脸。

他们多日未见,一个依旧神采奕奕,一个却狼狈至极。

一个如主宰万物生死的天神般立于众人中央,一个则如随时可被践踏的蝼蚁般泯然众生。

江柍强撑着站了起来,喊道:“殿下……”

“你这个蠢货!贸然拦马,纵是我勒得住缰绳,你又躲得过漫天箭雨吗?你知不知道若非思渊武功高强,此刻你已是一只刺猬了!”迎接她的却是沈子枭的暴怒。

沈子枭从未、从未如此疾言厉色。

叶思渊一听自己被夸,不由摸摸脑袋笑起来:“谬赞,谬赞……”又反应过来江柍被骂,不由瞬间收敛了笑,有点同情地看向江柍。

江柍眼泪汪汪。

沈子枭怎能像训斥军中将士那般骂她?他知不知道,她为了寻找他受过多少平生从未受过的苦楚?

她委屈,殊不知沈子枭一见她眸中蓄满了泪,就更是气恼,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敢哭!把你的眼泪给我憋回去!”

话落,江柍泪水断了线涌出,像银河落九天般倾泻,堵都堵不住。

她落魄许多,变瘦也变憔悴了,没有以往我见犹怜。

但沈子枭还是被她哭怕了。

一口气噎住上不来也下不去,咬牙忍了又忍,最后只是扫了眼浑身脏兮兮的她,说道:“上马!”

他兀自走到马旁。

回头发现她没动,还在嘤嘤啜泣。

众将士都看着,还有零星几个百姓,他更觉憋闷,甩了缰绳,转身走至她身边,把她拦腰抱起,挎在腰侧。

叶思渊问道:“那粮草还接不接了?”

“你自己去。”沈子枭先把江柍送上马,而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掉头离去。

江柍哭了一路,把眼泪都擦到沈子枭的袖子上了。

沈子枭不耐烦问她:“弄脏你来洗?”

江柍一听就来了火,一口气把自己的满腹委屈都说出来,从她如何被掳的,到如何逃脱的,又把北上赶路的艰辛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最后又告诉他,自己是如何被人昧了戒指,挨饿受冻的。

沈子枭听罢,沉默许久。

回到营中,他命轻红浅碧服侍江柍下去休息。

江柍回营帐时遥遥看见了晁适父子,他们二人向她行了礼,江柍只微微颔首,便进了营帐。

晁适走到沈子枭身旁,问道:“太子妃娘娘为何在此?”

沈子枭便说:“此事说来话长。”

晁适欲言又止,最后干脆退下。

沈子枭又叫来白龙飞,说道:“太子妃说有一男子曾护送她北上,此人现在北城墙西边的枯井附近,你去把人寻来,然后立即带来见孤。”

白龙飞马不停蹄去办事了。

沈子枭则重回营帐。

那会儿江柍正准备沐浴,沈子枭便又出去,估摸着她已沐浴完毕,才又回营帐中来。

一进来就见她正在对镜擦香膏,这是他为防止皮肤皲裂而使用的膏子,自是不比她往日用得好,只瞧她表情,便觉得她嫌弃极了。

可这一幕仍是赏心悦目的。

虽不在闺阁之中,却让沈子枭想起“谁家女兒临夜妆,红罗帐里有灯光,雀钗翠羽动明珰,欲出不出脂粉香”的诗句来。

他端来饭菜,放在桌上,说道:“这里不比东宫,你将就吃吧。”

江柍扫了一眼,只见一碟醋熘白菜,一碟红烧排骨,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只觉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顾不得头发还湿着,就走上前大快朵颐。

她的吃相虽不算粗俗,但与她平时的优雅相比已是狼吞虎咽了。

沈子枭不难看出她受了多少苦楚。

他拿了棉布,走到她身后,把她的头发一点点沥干,她偶尔一低头便会被扯痛一下,而后又无所谓地继续吃饭。

等她吃完,他把头发也给她擦得差不多了,说道:“剩下的你自己来。”

江柍努嘴:“来什么来,我的首饰除了你送的手钏外全都典当了,最后竟然只当了一百两银子,你不知原本光我那玉钗就值一百两呢。”说到这她便气得难受,拍拍胸脯顺气,又说,“你束冠的簪子呢,借我用用。”

沈子枭去匣子里拿了一根虎头钗给她,她把长发轻绾,只余几绺落在锁骨上。

看她装扮,沈子枭缓缓说道:“你和妙仪被掳走一事我已收到父皇的书信,你既已逃了出来,为何不回宫反而来寻我?你可知行军打仗有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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