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此地,康王自己又何尝不是?!
康王嗓子沙哑,他的唇齿间溢出了血腥味,还想继续嘶吼,将封璟叫回来,给他这个反臣该有的体面与待遇。
陆怀瑾踢了马腹上前,有些忍俊不禁,道:“康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的人已被包围了,皆已投降。”
兵败如山倒。
可康王就连“兵败”的过程都不曾体验到。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战况惨烈,竟是这般悄然无声的收场。
就这么落幕了?!
他无视陆怀瑾,继续朝着太平殿的方向嘶吼,“啊啊啊……本王才是天命所归!他封璟就是个庶出!封璟不能这般无视本王!本王是来造反的啊——”
他像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孩童,歇斯底里,疯狂叫嚷。
不甘啊!
下一刻,康王顿时安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倒地的过程中,目光仍死死凝望着太平殿的方向。
轰的一声,头骨在汉白玉上撞碎的声音传出,康王死不瞑目。
陆怀瑾一挥手,便有侍卫上前查看。
须臾,侍卫起身行至陆怀瑾面前,“陆大人,康王他、他……被他自己活活气死了,七窍流血。”
陆怀瑾,“……”
皇上的确太过藐视对手了。
可这又能怪谁呢?
无论是靖王,亦或是康王,本非能人,却偏要奢望超过他们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
人可以有野心,可一旦野心不及能力,那便是灾难,自取屈辱。
陆怀瑾也望向了太平殿的方向,这才悠悠开口,“抬走吧,康王尸首交给大理寺傅大人,让他去处理。”
康王到底是皇亲国戚,他可不想把这差事往自己身上揽,直接把难题踢给了傅青。
至于康王尸首究竟如何处理,就让傅青询问帝王吧。
“是,陆大人。”
康王一死,叛军更是老老实实放下手中武器。
陆怀瑾看着很快恢复如常的两仪殿外,不由得哂笑一声,挑了挑剑眉。
“荒唐啊。”
不知史书会如何记载这一场闹剧。
康王到死都不会想到,他数年布局,最终连个反贼的体面都没有。甚至于根本称不上是反贼。
或许对帝王而言,康王闹了这一出,就是小儿过家家,不过就是陪着康王闹了一场罢了。
*
宫门外,静等消息的王长岭与卫海棠对视了一眼,二人听闻结果,相视一笑,心中欢喜。
太后和康王一党被彻底铲除。王家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王长岭更是庆幸自己与卫海棠互生情愫。
不然,他又岂会这么快就该投诚帝王。
若是一直站错队,王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王长岭目光灼灼,看着身侧的俏佳人,语气温和,“海棠,能遇见你,实为幸事。”
卫海棠也甚是欢喜。
她已经看出了王长岭的真心,她乃卫家旁支庶女,却得到王长岭这样世家嫡长子的一片真心,她又何尝不是幸运呢。
*
镇国公府。
独孤冲在庭院来回踱步,她虽面上不显,但其实十分在意今日的宫变。
她是盼着封璟和卫家安然无恙的。
如此,她这只蚂蚱也算是没站错绳子。
卫定修过来时,独孤冲立刻止步于木兰花树下,静若处子。
卫定修款步靠近,站在独孤冲身后,直言道:“阿冲,你别装了,我方才还瞧见你神色焦灼。”
独孤冲,“……!”
她转过身来,一脸愤然,对着卫定修这张憨憨的俊脸,她气不打一处来。
她错了!
就不该挑一个老实男子!
到了今日,独孤冲方才知晓,老实男子直来直去,每一句话都能把人给气死。
他就不能装作没瞧见么?这般揭穿自己,半点不给自己留颜面!
独孤冲瞪着卫定修。
卫定修又憨憨直言,“阿冲,你如此情绪,对胎教不利,日后只怕会生出一个与你一样爱生气的孩子。”
“……”
旁的事威胁不到独孤冲,可她腹中孩子却是软肋。
她比独孤冲更渴望这个孩子。
独孤家族的人都盼着她去死,这么些年,她总算是铲除异类,但一直都是独自一人。手足宗亲皆不可信,唯有自己的血脉才是至亲。
独孤冲当即收敛了一脸怒色,就连目光也柔和了不少,还挤出一丝笑意,“夫君说得是。”
她没有掐着嗓子,近日也停掉了之前变音的药丸,如今的嗓音愈发像女子,如此矫揉造作的应了一句,竟让卫定修不自在了。
尤其是“夫君”二字,更是让卫定修俊脸一红。
看着他脸上的红晕逐渐蔓延到脖颈,独孤冲被取悦了,当场噗嗤一笑,她本就容貌雌雄莫辨,这般一笑,竟透出几分妩媚之气来。
卫定修一直不太喜欢那种娇弱媚俗的女子,倒是瞧着独孤冲格外顺眼。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眼神痴痴,另一个笑靥如花,下一刻,二人视线之间产生了某种诡谲的旖旎气氛。
卫定修突出的喉结滚了滚。
此前,两人放纵了一个月,所有记忆皆无比清晰。
独孤冲十分放得开,无疑引领着卫定修彻底认识了何为“漫漫红尘”。
当下,已数日不曾亲密,卫定修自是十分渴望。
独孤冲亦然。
她虽厌恶卫定修的直接莽撞的性子,但对卫定修的体格与耐力却十分喜欢。
独孤冲结巴了,“你、你……莫要乱来,我还怀着孩子呢!”
卫定修眼中流露出些许失落之色,“我……自是知晓,不过就是来通知你一声,康王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