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子跟随了过去,守在浴殿外面,就见宫婢们纷纷从浴殿出来,大抵是皇上挥退了所有人,欲要和卫美人独处。
是以,小张子总算是暗暗吐了一口浊气。
喝降火茶可不是长久之计。
皇上虽御极帝位,可这世上想让他死的人比比皆是,谁又曾真正关切过皇上?父兄忌惮、主母苛待、政敌迫害,皇上每一步都走得艰辛。
若是能与他中意的女子生育几位皇子公主,倒也不失为一种上苍对他的补偿。
这也是为何小张子对卫令仪十分敬重的缘故。
纵使封璟曾经险些死于卫令仪之手。
但只要卫令仪是封璟心悦的女子,小张子便会敬重她。
此时,浴殿灯火摇晃,热气蒸腾,视野氤氲在一片袅袅白雾之中,因着浴池下面是温泉泉眼,常年涌入温热清泉,人待在里面半分不会觉得冷。
封璟没有看见卫令仪的人影,剑眉微拧,加快了步子,行至浴池边沿垂眸一看,就见白玉砌成的浴池池底,一娇躯正在水中轻浮,碧色兜衣松松垮垮,和雪色灯笼裤搭配,衬出傲人的腰肢/弧度,墨发如黑绸般在水下荡漾,封璟眸色一滞,竟是稍有失神。
纵使多年以后,每每回想今晚场景,他眼中亦是无尽惊艳。
男人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倒是没想到卫令仪能有这等憋气的本事,他看得痴迷,却在这时,水中人忽然睁开眼来,她破水而出,哗啦一声,先是露出一张芙蓉面,接着便是身子锁骨的部位,有那么一瞬,让封璟觉得卫令仪又恢复了正常模样。
他双足站定,眼眸深邃如海。
下一刻,女子咧嘴一笑,褪去了一切清冷孤高之色,依旧娇憨,仰面望着岸边的男子,“皇上要不要一起洗洗?”
这无疑是最虔诚的邀请了。
卫令仪泡久了,有些嫌热,就沿着水底的汉白玉石阶往上走,随着她一步步往上,湿透/兜/衣/之下的/雪峰/红梅/便颤颤巍巍的呈现了出来。
封璟几乎是瞬间侧过身去,断开了视线。一只手掌抵在了雕花朱漆栏柱上,另一只手抬起掐着眉心,仿佛有什么难以自控的情绪正要爆发出来。
卫令仪却对危险茫然不知,她走了过来,煞是好奇的指了指帝王腰封/往下的位置,“皇上,我为何没有长出那个?皇上你长了么?”
小人书上的男子都有呢。
封璟缓缓侧过脸,对上了小女子困惑茫然的脸,男人拧眉,“朕长了什么?”
他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看去,耳根子怦然涨红。亏得帝王面色冷沉,叫人看不出端倪。
封璟撑着栏柱的那只手掌上,手背青筋凸起,哑着嗓子,低低一喝,“你先出去!”
卫令仪更是不解,“皇上怎的又不给我解惑?”
“闭嘴!”封璟几乎爆喝出声。
卫令仪一双桃花眼一怔,生生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顿了两息才回过味来,“你凶我?你凶我!”
气急败坏的小女子转过身去,只留给帝王一大片雪腻后背,那条碧色系带已是岌岌可危,封璟险些忘了卫令仪已是失智之态,伸出手想要触碰。
可未及他触碰到,却又堪堪收回了手,太多情绪在一瞬间交织,可封璟还是自控制了,语气也逐渐放缓,“你且先出去,外面有人会伺候你更衣。”
卫令仪权当帝王是在逐客。
不过,她脑子里更加清晰的念头是,封璟凶了她。
至于为何凶她,就不是她一个痴傻女子该考虑的问题了。
哼了一声,她便赤着玉足气吼吼离开了浴殿。
皇上不告诉她,她可以去找小张子解惑。
封璟侧目看过去,直到卫令仪的背影不可复见,他的手才缓缓放在了自己的腰/封上……
许久,久到烛火即将泯灭,封璟仰面一声且重且长的吟叹,兀自轻嘲,“呵,朕是在作甚?”
为了一个女子,把自己逼到这份上了么?
更可笑的是,后宫佳丽无一人能入他的眼。
封璟虽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被卫令仪“害”惨了。
回到寝殿,那没良心的小东西已夹着御枕呼呼大睡,封璟上了榻,掐住她红扑扑的脸蛋,却被小女子一把挥开,她闭着眼嘀咕,“皇上,是坏胚子。”
真会记仇。
封璟眸色深沉,片刻才平躺下来。
坏胚子便就坏胚子吧。
至少她没有喊出“慕容苏”三个字。
*
皇太后今夜无眠。
她收到了宫外送来的消息,镇国大将军府的公子——卫定修,今日刚被晋升到金吾大将军一职。
要知道,金吾大将军掌京都禁军,唯有天子信任之人才有资格担任,可调遣京都兵马,护皇城与天子安危。
帝王此举,让皇太后坐立难安。
卫家在前朝时便是肱骨之臣,曾与新帝对抗多年,是为数不多坚守到最后的前朝旧臣。
按着常理,新帝登基之后,理应将卫家满门铲除。
眼下非但留着卫家,还委以重用,这完全超乎了皇太后的预料。
“哀家算错了!皇帝根本就不是忌惮卫家,他是要彻底拉拢卫家!一旦卫家忠于皇帝,靖王和康王就更是处于劣势了!”皇太后手中杯盏重重掷于桌案。
无疑,卫家是一头猛虎,卫蛮和卫定修父子二人从前更是战功赫赫,卫家唯一的娇娇女又在帝王手里,卫家父子岂不是会以帝王马首是瞻?!
佩玉亦觉得皇太后所言在理,附耳压低了声音,“太后,若是卫美人死在皇上手里,卫家父子会善罢甘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