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便言明,亦不敢妄言。
封璟款步迈入内殿,这是卫令仪第一次看见他戴着帝王冠冕的模样。封璟本就身量高大,戴上冠冕更是叫人望而生畏,仿佛他天生就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额前琉璃珠晃动,映入男人漆黑的瞳仁里。
卫令仪眨眨眼,仰着脖子看他,“好一个俊俏的郎君呐。”
封璟薄凉的唇猛地一抽,“……”
这戏谑之言,换做是出自旁人之口,必定见不到外头的太阳了。可这调/戏的话从卫令仪/粉/嫩/丰/盈/的唇/瓣溢出,竟是意外的好听。封璟手掌一握,幸好及时催动内力压制住了逐渐滚/烫的耳垂。
帝王面无他色,只垂眸看着眼前小女子,“穿戴好了,便陪朕用早膳吧。”
他掐着时辰退朝,便是算到了卫令仪几时起榻。
这还没真正“窃玉偷香”,他便已体会到了“从此帝王不早朝”的微妙之处。
封璟意识到了这一点,剑眉倏然微拧。
他看着卫令仪的神色愈显复杂。
不成想,他封璟也有当昏君的潜质。
这时,卫令仪一手抓住了封璟的玄色龙袍广袖,另一只手摁住了自己的胸口,一边无奈的抓了几下,一边埋怨,“兜衣太紧了,勒得我实在难受。都快年关了,皇上为何不给我添新衣?”
封璟的目光落在了卫令仪的那只小小魔爪之上,仿佛能够想象得到,那兜衣是如何的不合身,男人忽然侧过身,抬手刮了刮高挺有型的鼻梁,嗓音带着淡淡的喑哑,“朕让尚衣局给你重新赶制。”
卫令仪这才罢休。
她受不得半点束缚。
兜衣勒紧了着实让她不自在,她虽放开了封璟,却总时不时揉了揉她自己。
封璟眼角的余光看得真切,帝王并非对女子疑难杂症皆有涉猎,他只是过目不忘,因着卫令仪来了月事,他便翻开了相关书籍,方知女子月事会致/胸/口/酸胀疼痛。
两人落座之时,封璟持盏饮了杯凉茶,这才淡淡启齿,“莫要乱动了,过几日就能好。”
卫令仪想到那日在冰室里观察过封璟,她直勾勾的盯着封璟的前/胸。
此时,封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食不言,寝不语。”索性让这小女子闭嘴才好。
可卫令仪岂会那么轻易就揭过这一篇?
她嘴里塞了一只水晶虾饺,含糊问道:“为何皇上与我长得不一样?”
痴儿的好奇心一旦开启,那便如同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封璟耐着性子解释,“男子与女子自是不同,朕是男子,而你是女子。”
卫令仪长长“哦”了一声,又想起那日瞧见帝王亵裤里面的动静,她很会融会贯通,又联想到话本子所描述,童言稚语的喃喃问道:“那皇上与我还有哪里不一样?可是那里?”
一言至此,卫令仪伸手指了指帝王腰/封往下的方向。
“哐当”一声。
封璟豁然站起身,连带着绊倒了锦杌。
卫令仪一脸茫然仰望着男人,嘴巴子一鼓一鼓的,勾人而不自知,可帝王一站起身,卫令仪就正好可以面对着他的腰身。
卫令仪目光缓缓放平,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探究着些甚么。
封璟几乎是瞬间僵住,下一刻当即侧过身去,避让开了小傻子孜孜不倦的探究。
一旁的小张子心情甚是复杂,可以说是内心零落如雪。
卫令仪颇为失望的喝了口羊乳,“哼,小气。”
越是不给她看,她便越是好奇使然,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天生反骨,可她又自知打不过封璟,更是知道彻底得罪了封璟会饿肚子,故此,卫令仪灵机一动,打算暂时作罢,且静等时机,再一探究竟。
封璟睨了她一眼,许是猜出了这痴儿的小心思,他耳垂又开始隐隐发烫。不过,好在帝王一惯清冷卓绝,不苟言笑根本看不出端倪。
作者有话说:
小张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QAQ~
卫令仪:我一定会探究明白的!
封璟:!
第二十五章
迷雾朦胧, 伸手不见五指,寒月坠于柳梢头,几只老鸹低低鸣嗷, 处处死一般的沉寂。
此处是乱葬岗。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停靠在路旁, 靖王始终没有下马车,直到去乱葬岗探路的小厮折返, 才透着一层厚实绒布帘子, 如实回禀, “王爷, 尸首瞧不清面容了, 不过能断定就是桃夫人。”
闻言,靖王一拳头砸在马车内壁上, 桃夫人便是他养在外头的女子,初遇是在勾栏里,那晚是桃夫人第一次“梳弄”,她正当青涩的年纪, 有一个极悦耳的名字,叫桃芯。人与人之间大概当真是讲究眼缘的, 靖王当晚一见倾心,取了桃芯的“红丸”,次日便重金替桃芯赎身。
这桃蕊也出身苦寒, 自幼便会看人脸色,在靖王面前都是温柔解语花,靖王甚是受用。
每回靖王在皇太后, 亦或是新帝跟前吃了瘪, 便会寻桃蕊一解烦闷。
久而久之, 还当真处出了几分真情。
故此, 靖王对桃蕊愈发宠爱,除却无名分之外,吃穿用度皆是极好的。谁又能料到桃蕊那为非作歹的兄长会坏了事,害得靖王痛失红颜。
但痛归痛,靖王最爱的始终是他自己。眼下,外室之事已处理干净,他便对外声称一切皆是谣言即可。
靖王不欲再见桃蕊的尸首,就连绒布帘子都不曾拉开,只吩咐道:“走吧,回去。”
马车缓缓开始行驶在坑洼不平的黄土路上,靖王从怀中取出一只酒壶,拔下木塞,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