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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久词(47)+番外

阿沅松了手,那只鹅跌在地上,扑楞翅膀,高叫又来啄她。

她只好挥起剑柄来赶,那鹅才肯往前走了,一群呆头鹅哦哦叫个不停,踏出满地的枫叶。

她有些不忿,看一眼赵洵。

赵洵怕得罪她,识趣望向远处。

暮色落下,云天染墨。他看了一会,阿沅已进了一间房。

那间房后头一棵老杉树,乌鸦盘旋,不是什么好兆头。

看她也不在意,解下蓑衣,往稻草堆里铺下,看来她倒想歇息了。

这时,小乙提着些酒肉赶了回来,面有难色,向少主近前禀道:“这村里既没客栈,也没个庙宇,寻常人家怕生,不敢收留,只有村口一家酒铺,兼卖些吃食,少主您看……”

小乙向来愚鲁得很,世人见了银子,哪有怕生的道理?

但赵洵也不向他计较,道:“那今晚歇在此处罢。”

小乙如蒙大赦。

少主往中间那个屋子去了,而沅姑娘占了边上一间,小乙是个明白人,先给沅姑娘送了些吃食,再来服侍公子。只见屋里,公子堆了厚厚稻草,用蓑衣铺盖,与沅姑娘收拾的,厮像。

小乙不敢多嘴,往院里打了井水,进了屋,抹净一张旧桌、两条长凳,这才伺候公子吃了晚饭。

饭后,天已尽黑了,小乙取火折子,点亮半截蜡烛。那蜡烛还是他在酒家柜上顺来的,却不能让公子晓得。

公子躺在稻草堆里,看着那烛火片刻,又不说话。小乙有些心虚,幸而,公子只是开口道:“她那边屋子没火,她有些怕黑。”

小乙连忙道:“我给沅姑娘送去。”

烛光撤了,赵洵躺在暗处,闭上眼睛沉思。

她会怕黑么?都是他一厢情愿,他可不曾见她怯过。

将近两更天,小乙阖上门,在公子对过的草堆里,做了窝,守着歇息。

山野空旷,本就有些静得怕人,半夜雨又下大了,电闪雷鸣的。

小乙醒了,却也不敢动弹,怕公子嫌他动静恼人。

谁料窗外一道白光,只听轰然一声,半座屋子都似震了震!

小乙骇一跳,公子已下了床,急匆匆开门出去。

小乙连忙跳下床,跟了出去。

只见沅姑娘睡的那间屋,被屋后那棵青杉压倒屋顶,坍塌了大半土墙。那棵杉树还着了雷火,点了稻草,熊熊烧起整间屋子。

小乙慢了半刻,公子已要闯进那火里去。

却不料有人叫道:“我在这里。”

公子与小乙皆回过头,只见井亭下,阿沅站着一动不动,手捧着一个四尺长的白布包裹,一脸雨水,一双眼睛冷得很。

赵洵看阿沅完好无损,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有些魔怔了。

小乙才晓得虚惊一场,他看看沅姑娘,又回头看看公子。

公子不曾穿鞋,雪白罗袜踩在泥水里,又脏又湿,他也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说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千万不要爱上什么人,不是什么好事。

☆、妙人何往

小乙走到阿沅近前,打量她所捧之物。阿沅一言不发,递到他怀中。小乙接过,沉得很,隔着发旧的白布,还有一点异香。

他不解,迈步进了未塌的屋子,将那物搁在桌上,层层解开,厚茧一般的裹布,足有丈余长,到最后揭开看清,小乙脸色骤变。

那旁的几户人家听得动静,又见火光,纷纷出来看觑。

小乙正迈出门来,向他家公子道:“那白布里裹着的,是一个幼童的尸首。”

赵洵回过神,往屋里走去,阿沅听了这一句,自然也进了屋。只见桌上停一具干瘪的尸首,肌骨尚存,年纪不过十岁左右,是个男童。

赵洵不语半晌,方吩咐小乙道:“让人进来认认。”

小乙领命,稍迟,外头几个村民都要来看,几人进了屋,看见桌上一具尸首,有些惊慌,再细认一番,都说是叶寡妇家失踪的乌头。

阿沅见那尸首并无伤痕,只有那异香愈发重了,道:“小乙,你摊手瞧瞧。”

小乙尚不解,只是老实摊开双手,众人一瞧,只见他手上肌肤发黑,小乙骇了一跳,撸袖一瞧,那毒已漫到手肘,如染了黑墨一般。

小乙不禁哀叹,他出门未看黄历,才一日就中了两回毒!

幸而这毒不大厉害,他也还受得住。

只是他回过神来,有些不妙,若适才沅姑娘不将乌头的尸首递与他,他不会徒手解开,若不徒手解开,他不会中毒……沅姑娘竟拿他试炼未知之数?

此时,阿沅打量他一眼。

却说那些村民晓得人命关天,赵洵一干人等的底细又不明了,索性上前拉扯住赵洵,要押往村里,寻主事人裁断。

赵洵不与他们计较,轻轻一避,坐在一旁稻草床上,道:“几位稍候片刻。”

公子气度慑人,那些山野村夫不敢小觑他,也肯静候在一旁。

赵洵脱罗袜,穿上鞋,振振衣裳,吩咐小乙道:“你且等在此处,我正有些话要打听。”

他忽而又向阿沅道:“你替我瞧瞧,可有凌乱之处?”

阿沅看他一眼。赵洵本就生得俊美非常,如有鬼神附体一般,此时眉眼里含着笑意,愈发光彩照人。只是他衣冠有些不整,若去见外人,有些失仪。

小乙见机,伶俐道:“小的手上有毒,有劳姑娘了。”

阿沅并无言辞,近前几步,踮着脚尖,抬起手轻轻扶住赵洵束发的玉冠,将那几绺逸出的头发抿齐整了,又将衣襟揩正,她神色淡淡,再看他一眼,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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