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身上的伤,想必愈发重了,霍珍那一对海冬青又跟得紧,他索性也不逃了。但崔寡妇却借着端午节,从山道逃到贺家庄。
想来那凶徒着实无奈,只好又将崔寡妇灭口,吊死在贺家门首。
凶徒无处可逃,天下门的救兵又迟迟不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将阿拙寻做替身。
到如今,他为了活命,手上已沾了五条性命。”
阿拙听了这一番话,晓得把戏拆穿,不再装痴卖傻,笑道:“人为了活命,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姑娘你说是与不是?”
阿沅道:“确是常理,只是还有因果报应一节。”
他上下打量阿沅一眼,换了大人声调,洪声笑道:“姑娘果然才智过人,难怪当年,金算子说段璋小儿舍玉求瓦,走了宝!”
阿沅拔剑出鞘,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他微微一笑,看向她身边的赵洵,道:“洵儿也忘了我是谁?”
赵洵看他一眼,缓声道:“鬼婆峰云中门神医朱通,曾在大漠行医,也曾为我讲过医书,往日,我尊他一声老师。”
阿沅听了诧异,朱通点头一笑,向赵洵道:“若你父亲在世,见你二人,也该道一句佳儿佳妇。”
阿沅脸上发热,要松开赵洵的手,赵洵却握住不放。
朱通叹道:“徒儿,当年你父亲的骨殖,并未葬送在火海,而是被我装进一个坛子,寄在某寺。你上前来,我说与你知晓。”
赵洵神色莫定,正要上前,阿沅拽住他,赵洵望她一眼,道:“你放心。”
阿沅皱着眉头,不再言语。
赵洵迈进葫芦架下,与朱通数步之遥,道:“请讲。”
那朱通忽然咧嘴一笑,袖底一摆,银针暴射!
赵洵眼中一冷,袖出飞扇,簌簌挡落银针,又一回旋,只听裂帛一声!那扇已割破朱通喉咙,鲜血溅了雪白扇面,直若红梅!
不过片刻,朱通双眼瞪破,已无气息。
只是朱通狡诈,他那银针并非只打向赵洵,但听得几十声迸响,刺破葫芦,漫天泼下毒汁。
阿沅拉着赵洵退出葫芦架,那毒汁泼到地上,滋滋作响,腾高烧起,一架的葫芦藤蔓陷入火海。
二人避在火海外边。
阿沅看赵洵身上无恙,又看那火一瞬间烧化了朱通的尸首,不由道:“总算了结此案。”
她心里一缓,却觉得腮上火辣、通身热烫,才要说话,眼前却一黑,已散了知觉。
赵洵见阿沅不稳,连忙抱住她在怀里。
朱通以死拖延这片刻,大雾尽消。
原来舜华不惜以一瓯鲜血,祭开万境归空。
天下门众人取山道逃奔,被逍遥楼大队人马瞧见,追上去一番打杀,纷纷乱乱,拿下殿后的吕云霄、常玉、郑妥娘,却走脱了段璋、舜华两骑。
而此案之后,赵洵带着昏迷的阿沅,在扬州筱园养伤。
作者有话要说:1、剧情回顾
霍珍追杀朱通
朱通养伤,蛰伏,杀乌头、小泥鳅、阿拙作替身
贺大救狼、免田租,有义名
叶寡妇、崔寡妇识破儿非儿,屡次逃奔,皆被追回,直至投奔贺大不成,吊死贺家门首
贺家换叶寡妇鞋,贺瓒写状纸
何燕及发现崔寡妇尸首,向范保甲首告
段璋保沈冲不成,意欲带走朱通
逍遥楼围猎天下门
天下门郑妥娘、吕云霄、常玉,战逍遥楼乐放、霍珍、秦花娘
舜华布阵万境归空,以血祭阵
朱通葫芦架下拖延
顾沅破阵、破案
赵洵这个蠢材负责扔银子、吃软饭、顺便抱住阿沅,拖回家里养伤。
更蠢材的飘瓦和尚,负责打秋风、讨人情。
(本文难道是女权主义之作?)
逍遥楼老门主的骨殖藏在何处,作伏笔一段。
2、插叙
何燕及画壁盗马
程莲炮制龙肉饺子
常步影旅途双肩荷病马
阿佛姬青娘为母罢曲。
3、道具
万字锦缎包的旧绣花鞋一双,混淆视听之状纸一张,白布裹尸三具,高门悬尸两具。
☆、静玉生香
筱园,止心楼。
因是酷暑,廊下遮着一色葱绿绣草虫竹帘,地砖碧绿凿花,入眼阴凉。
小乙领着何燕及走到枕流堂外,何燕及透过槅子望见堂内,这一架书,那一架屏,摆剑瓶琴炉,画庐山之月,层层复复的,看不清人在哪里。
何燕及因见了筱园的景致,道:“方丈蓬莱也不过如此了。”
小乙听了一笑,道:“那边哪有这样的!”
何燕及亦笑,拽住小乙的袖子,向自己怀襟里的画轴努努嘴,道:“话说我这骏马图,因为下了不敷衍的功夫,所以拖延了这一个月,违了三日之约,你家公子可曾提起什么话?”
小乙压低声儿,道:“沅姑娘卧床不醒,前日才睁开眼睛,说要看骏马图,若不是沅姑娘提起,公子爷哪有空管你这桩小事?”
“奇了,怎么一醒就要看骏马图呢?”何燕及咂咂舌。
小乙瞧瞧左右没人,向何燕及耳边,悄悄道:“那多半是我家公子殷勤太过,他怕沅姑娘闷得慌,将筱园书楼里的画呀帖呀,都吩咐抬出来,一幅一幅流水轮换,挂在床帐子顶心上,给她解闷。我瞧沅姑娘看厌了,想清静清静,又不好明言,是而故意寻你的画来推脱。”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不如我再画得慢一些。”何燕及笑道。
“你太慢也不成,我家公子催得紧呢,公子这一个月来可是风吹草动、一惊一乍。就前日,沅姑娘看了一幅深心帖,稍稍皱了皱眉,我就挨了一顿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