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素气得脸都白了,道:“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哥,我说的都是实话。”
谢秀儿低眉顺目,侧身而坐。
门外传来大笑,原来谢无忧刚吃饱早饭,正在外边傍着偷听。
谢素刚消下的火又腾的冒上来了,喝道:“还不滚进来。”
谢无忧连忙进来,先给大哥请了安,才在谢秀儿旁边坐下,好言好语道:“秀儿妹妹,你又惹什么祸了?”
谢秀儿瞧着谢无忧,横声道:“叫我姐!我先出娘胎的!”
谢无忧道:“秀儿姐姐,你有所不知,人家逍遥楼的少主武功精进,深不可测,再加上相貌出众,富得流油,堪为佳婿。”
“当真?”谢秀儿道。
“当真,只可惜人家已有了红颜知己,也不知道你出马,抢得过?抢不过?”谢无忧笑道。
“他都有红颜知己了,我还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你想让你姐给人做妾?”
谢秀儿越说越气,一脚踢在谢无忧的椅子腿上。
谢无忧早防着呢,脚尖往谢秀儿椅脚一勾,将倒不倒的,顺手将桌上的茶碗一扫,茶水直往他姐头上泼去。
谢秀儿起身一躲,桌椅一倒,谢无忧一个燕子翻身,闪了。
两人都站得云淡风轻,只有茶杯碎了一地。
饶是这样,两个看一眼对方,不甘休,又拳脚并用,打了起来!
只见一个劲衣带风,一个红裙翻飞,耍得好看!
谢素长长叹口气,起身走了。
谢大管家也连连摇头,大公子苦哇,照顾家里这群弟妹,呕心沥血,只差鬓间生白发了。
谢无忧、谢秀儿打够了,见大哥也走了,没事人一样,各回各房了。
番外叁琴笛合奏
春,曙为最,夏则夜,有月自不待言。
湖心亭,赵洵抚琴,琴声极好,阿沅吹笛,没吹出动静。
阿沅想了想,没为难自己。
但那一夜,湖边还是传来了美妙的琴笛合奏。青娘、陆青都是知音人,凝听时,赞叹莫名,都暗暗在心道:“原来顾姑娘和公子爷一样精通音律,真是天作之合。”
湖这边,草木依然明瑟,风露依然萦青。
小乙蹲在竹林里吹了半天笛子。
阿沅咬着笛子,靠着赵洵,凝看天上的一轮月升起,清辉落在湖上,一片澄碧。
赵洵问道:“阿沅高兴么?”
阿沅点头。
赵洵道:“下回可以换成琴瑟。”
阿沅拿下笛子,道:“笛还好瞒,瑟怎么弹?”
赵洵道:“对面的小楼,开了窗,咱俩临窗坐着,我抚琴,你弹瑟。至于小乙,就在桌子底下用功好了。旁人走过小楼,抬头一看,定以为是咱俩合奏呢。”
阿沅“嗯”一声,道:“听着就很好。”
小乙听见了,鼓着腮吹笛,笛声愈加幽怨缠绵,听得人心都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旦夕情味
静静白日,止心楼。
赵洵吩咐改了布置,新铺万字藤簟,挂着天蓝冰纱帐子,轻绡屏风上还题着飞白词句,镜台处各式摆件换了家常花样,齐全得像个闺房。阿沅练剑回来,进门一看,原先这房里清雅的书房气一去无踪,现下看着,像小秦淮画舫。赵洵倒不觉得,他闲适地坐在小香炉边上,看着碾细的新香,有袅袅的轻烟,怡然自得。
阿沅问道:“你又想起前世的事了?”
“前世的事?”赵洵道。
“前世做女人的事。”阿沅一本正经道。
赵洵明白过来,笑了笑,道:“不是这个缘故。”
“那是什么缘故?”阿沅问。
赵洵却问道:“这些摆件你喜欢么?”
阿沅看了,玉簪香粉、罗帕团扇,都是无用的小玩意。
她点点头,赵洵自有一番道理,道:“我想着给你平时有许多琐碎的东西摆在这房里,才算住在这里呢。”
阿沅低眉想了想,道:“原是这个意思。”
她拣旁的事问道:“你那字写了么?”
赵洵每日清晨半个时辰,练字至百,作养心定性之用。他道:“还没写呢,等你为我在纸上画红栏格。看你画得横平竖直,我的字也写得好看一些。”
阿沅看看赵洵,他的眉梢、眸子都是笑意,像是自顾自的喜悦。她莞尔,起身走到外间,在书案上轻轻铺了新裁的纸。赵洵走到她身侧,拣了自己用熟的一管细紫毫,沾了融在清水的朱砂红,递给阿沅。阿沅接过,低着头,提笔在纸上细细勾出红格,颜色浸润在纸里,慢慢干了。赵洵跟着落墨,凝神写字,心里像是回到稚年启蒙。
写了半天,赵洵片刻望望阿沅。她倒无一点杂念,方格子画得似剑招一样,一点错都没有。只因她这样仔细,周遭都静了。
他忍不住倾过身,斜过头,往她朱唇上轻轻碰了碰。稍纵即逝的,还不等她回过神,他仍拈着笔,在她定下的方寸之间,缓缓写字。阿沅神色顿了片刻,却没有说什么,仍然静静的,好像那一刹那的亲吻不存在一样,又好像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只要他愿意了。
等小乙掀帘进来,就看见公子和沅姑娘皆穿着家常衣裳,同在一张书案前写着什么,满室静若香炉呼出的云烟,两人站得像一幅画。
他向前禀道:“公子,那个葛巾寻着人了。自他被柴府赶出门后,无处落脚,歇在城外冷铺,跟乞丐做伴呢。”
赵洵听见这话,点点头,问道:“人带回来了罢?”
小乙道:“带回来了,给他换了干净衣裳,在前厅廊下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