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朝暮勾唇,一些话术信手拈来,“姜别,你对下属的要求还是那么严苛。”
姜别但笑不语,席间两人谈笑风生,内容尽是大学时候的趣事,褚冉不曾参与过,连话茬都懒得接。
但在他们的谈话间,慢慢在脑内构筑出姜别大学时的模样。
纵朝暮说,每次院系篮球赛,经管学院的座区都会爆满,一些小迷妹争先目睹姜会长的风采。
褚冉回想了下,姜别高中时打篮球也很帅,那个时候他才十七八岁,浑身散发着青春蓬勃的朝气。
她还经常坐在篮球场边,被迫抱着一本练习册啃。
“我记得当时天文社快因为缺员闭社了,是你以一己之力,带动全校的女生加入天文社团。”
纵朝暮撑着下巴,细细回想着,“你为什么想进天文社的?”
这个问题并不刻意,因为纵朝暮大学时追问过许多次,姜别都闭口不谈。
褚冉思绪怔愣一秒,转头看向姜别的眼神多了几分迷惑。
姜别慢条斯理布菜,低头长睫轻垂,他淡淡笑了笑,口吻没有多少对往事的沉湎,好似在讲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有人喜欢看月亮,清醒的时候看,发呆时也看,圆缺都爱看,我就想研究一下……”
他的语调悠长,长指半弯,拢着圆口的酒杯轻抿一口烧酒,唇畔笑痕加深,“这月亮,到底哪好看了?”
他转过头,褚冉的视线骤然被他的黑眸紧紧攥住。
心跳恍然漏了一拍。
纵朝暮抚住嘴角,好似窥探到桃花源的武陵人,“我记得褚经理的作品里,也很多月亮的意象。”
褚冉低低“嗯”了声,“我很喜欢月亮。”
纵朝暮离近窗户,掀起木质的窗帘,她偏头望出去,“巧了,今天是圆月。”
每月十五,时间过得飞快。
烧酒度数高,被窗外轻抚而入的寒风一吹,褚冉有些醺然,她脸颊发红,扶着桌子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脚下不稳,褚冉险些跌倒,好在姜别扶住她,对她这副醉态熟悉至极,沉沉叹声,“我陪你去。”
褚冉挣扎了下,证明自己可以走直线,结果飘出了包间。
“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可以。”她口齿不清,踩着餐厅准备的拖鞋“噔噔蹬”往走廊跑去。
姜别一把拉回来,“别跑,跌了又把腿碰青紫。”
褚冉作势低下头,看了眼白皙的小腿,又仰起头,整个身子贴紧。
澄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的脸,“姜别,你好了解我哦。”
“……”姜别露出个“你在讲废话”的神情,懒得回复。
褚冉半晕半醒,脑袋乖乖趴在他肩膀上,含含糊糊地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月亮吗?”
姜别放轻音量,柔声哄着:“你跟我讲讲?”
女人温热的鼻息扑落在敏感的肩窝,她晃了晃脑袋,鼻尖有意无意蹭过颈项的皮肤。
她的声音渐渐垂落,像她那颗心一样,缓慢坠入深潭。
“因为……我们一起看过。”
微风拂动窗帘,绣满樱花的布帘被吹开,那轮月亮亘古高悬。
“那是我们一起看过的月亮。”
褚冉忽然直起身,双手托住姜别的脸颊,将他的脸往一旁扭。
姜别失笑,但好脾气地任她摆布,“你这是做什么?”
“姜别。”她郑重其事地叫他名字。
而后缓声,声线透露出几分紧张地追问:“你后来看月亮时,也会想起我吗?”
世纪难遇的蓝月不曾再次出现过。
高中时一起看月亮的画面轻易于脑海中浮现。
那时面容稍显稚气的女孩,仍旧陪在身旁。
人生的缺憾难以计数,姜别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心脏最柔软那处的空缺,不知何时慢慢弥合痊愈了。
好像其他的遗憾,比起褚冉的失而复得,都显得那样不足挂齿。
“过来点。”姜别温声诱哄着。
醉酒的褚冉太像小孩子,心思全无,乖顺地凑过脸去,以为他要说什么小秘密。
一脸期待,红唇紧张地抿起。
“你说吧。”
话音刚落,姜别俯身过来,软乎乎的腮帮被咬了一口。
虽然他力道很小,但齿尖接触皮肤的那秒,还是有轻微的刺痒感。
褚冉下意识弹开身子,美目瞪圆,不可置信捂着脸颊。
啊啊啊,这人是狗吧?!
姜别被她的连锁反应逗笑了。
路过的服务员狐疑盯着他们。
两人之间好似隔着楚河汉界,身姿颀长的男人靠着墙,长指半屈抵住眉心,笑声磁沉。
褚冉露出防备的神情,生怕他再扑上来“嗷呜”给她一口。
“过来。”姜别的语调如清泉沁凉缓慢,“不逗你了。”
褚冉半信半疑,按照她清醒时的性格,被人耍了一次,绝不会再上当受骗。
长年累月形成的潜意识也在警醒她。
但面前的人是姜别。
褚冉慢吞吞卸下所有防备,踩着拖鞋的脚试探地迈出一步。
只是一步,手腕立刻被姜别握住,她被牵引过去。
鼻尖紧贴在男人温热的胸膛上,沉冽的木质香侵袭,渐渐占据了她的感官世界。
褚冉长睫翕动,耳畔是姜别温醇的声音,“后来,我没再看过月亮。”
哪怕圆月高悬,阖家团圆,人人称道今夜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