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二险些从床上直接摔下来。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神奇的女人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个真人。
记忆中,她从未见她登过连府的大门,也难怪她会惊愕了。
“连,夫人。。。”
她低低的唤了一声,顺着床沿下来将鞋子穿好。
手足无措之下,却是习惯性的屈身行了个女子的礼仪。也不管那一身笔挺的朝服,做这个动作有多么不伦不类。
初二说。
“您怎地...这个时候过来了?也没让人提前知会一声,也好...给您预备些晚膳不是?”
她不敢说你发什么疯了?夜色降至赶着饭点闯人家的宅子。
连方氏瞧见她这模样,却莫名觉得受用了,在儿子那受的那点憋屈也都舒坦了不少。
抬手优雅的抚了抚头上摇晃的金珠坠子。
“来看看你,有什么吃的便拿出来放上吧,我也确实没用过饭呢。对了,许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加个鲈鱼,新鲜的。”
宁初二就赶紧吩咐人去准备,撸着胳膊去了后厨,半点不敢怠慢。
席间初二的娘闷头吃完就走了,挺没义气的丢了宁初二坐那儿‘受气’。
这位婆婆今儿也奇怪,再不像三年前那般挑三拣四,吃的也还算香甜。
“你的手艺,细品之下倒是有些滋味的。”
她堪堪放了筷子,道出这么一句。
宁初二愣是没敢接。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连方氏的突然‘造访’,宁初二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面上也只笑着。
“夫人喜欢吃,下次再过来就是了。”
“夫人?”
连方氏刚端起的茶碗复又放下了。
“怎地不叫婆婆?”
她承认,宁初二刚嫁进连府的时候,她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她是大家出身,自幼根深蒂固的就是门第之分,这怪不得她。
整个大堰朝的嫡子嫡女受的都是这样的教育,她会有这样的观念,并不稀奇。
只是越到后来,连方氏倒是越觉得这傻乎乎的姑娘有几分意思。
孝顺,自不必说,自己作成什么样,她都傻傻陪着。
就连她儿子看她上吊都看腻歪了,她还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
官家千金,多少都有些矫情。她矫情惯了,有人配合着,自己都有点乐在其中。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恶趣味,不然她就不是连十九的亲娘了。
宁初二自请和离,她也没觉出什么,琢磨着走不就走了,再抬进来一个更好的便是了。
但是时日久了她才发现。
她真的有点想她。
便是隔三差五的想上会儿吊,都没人站在树下哭了。
程元的到来,无非就是个引子。她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她,她也想将她劝回来,又碍于长辈的面子。
生生抹了一脸的黄泥堵在她下衙的途中,哪里是担心什么县主,就是想让这个小东西回来罢了。
宁初二没想到她婆婆用了这一顿饭之后,竟然说出这样的人话,差点就以外她回光返照了。
低头瞅着面前的饭碗,小小声的说。
“我,已经不是连家的人了,再叫您婆婆,便不和规矩了。”
“那怎样才算连家的人?”
连方氏刮着碗盖子,神色淡淡的说。
“我那孙儿?皇悄闵?模课夷嵌?用煌?闼??桓龃查剑恳徽欧现蕉サ檬裁从茫?闶橇?业娜耍?液土?魅狭耍??湃狭耍?獗阕愎涣恕!?
宁初二几乎控制了全身力气,才没有将手里紧攥的那张符纸贴上她婆婆的脑门。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长期受到压迫的‘劳苦大众’,是很难平静接受来自上头的无限关爱的。
她呐呐的看着连方氏。
“您有什么,便直说行吗?您现下这样...”
她瞧着害怕。
连方氏就不扯那些弯弯绕了,右手轻抬扣了下桌案。
“我儿子病的快要死了,你跟我回去看看。”
她心里明白,这两人有解不开的心结,直接让宁初二过去,她肯定是不会去的。
“你莫要当我是唬你的,我是十九的亲娘,自己儿子现如今的样子,我瞧着都戳心窝。自上次云都之行,他的伤寒便没好透,这几日更是连药
都不肯吃,强撑着去钦天监看你。”
“你倒是说说,你们那地界多冷啊。一个观星台,足有个城门楼高,不冻得严重了才怪。你就这么狠心,看着睡了你三年的男人就这么去了?
我可跟你说,我儿子要真这么病死了,莫说是我,就是整个连府也与你宁家没完。”
什么叫睡了她三年啊?
他们两个分明是互相睡的!
宁初二不语,可连方氏这一招恩威并施,到底是有些用处的。
且那话说的,前后都对的分毫不差。
连十九却是每日都来观星台,宁初二也却是正眼不曾瞧过他。
这人是不是真病了,还真说不清楚。
宁初二道。
“这事...您找过大夫瞧过不曾?我去了,也未见得就能好。”
连方氏挑眉。
“这事还要大夫瞧?我儿子那是心病!瞧了也没用。...你还没明白吗?他不是治不好,是不肯治!”
蛇打三寸,谁说连方氏又是个省油的灯呢?
宁初二心里泛着嘀咕,轻声说。
“夫人,真不是我不去瞧,只是...”
她叹了气。
这事儿啊,一句两句还真掰扯不清了。
连方氏瞧着宁初二有了松动,心里就泰然了。
当下也不跟你多说,老法子将腰间的上吊绳往手上一绑,出门就去找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