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那美强惨贴身侍卫(144)
那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后来听不见了,他猜,或许他们的嘴巴是被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塞住了。
原来,已经除夕了,那,自己熬几天了?四天,还是五天来着?
他的喉结滚了滚,胃口忽然疼起来,几天没吃正经东西了,单听食物的名字,都急得发出抗议。
他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手腕挣动几下,却根本动不了。
想起来了,那个柳伍走之前让人绑的,他问不出想要的,于是便让他多吃些苦头。
脑子这么一思考,不光是胃口,身上的血肉仿佛一下子都活了,内伤外伤全都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洪水般凶猛的痛感让他五内俱焚,他急促地喘了几声,冷汗滑入充血的眼睛里,刺痛,喉间又咸又腥的气味让他想要干呕,又死死压抑住。
通道里似乎有人来了,狱中阴冷的空气仿佛被冲淡了些,从外头进来的寒意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努力撩起肿胀的眼皮,看到面前站着的熟悉人影时愣住了,嘴唇翕动。
是做梦吧……
一定是做梦,他的目光太平静了,一点也没因为自己遭难而有任何波动,只有冷,从内而外的冷。
这不是真的李庭霄,他闻不到他身上常有的那股檀香味,一定是梦。
美梦。
人在绝境突然做起美梦,应该是快要死了吧?
死……
白知饮恋恋不舍地盯着眼前的幻影,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着,他泪水不断滑落,给干裂起皮的唇涂上一抹嫣红。
要死了,很多话没机会对他说了。
那不如,就抓紧在梦里说吧?
他凄惨一笑,声音细如蚊蚋,嘴唇发颤地咕哝起来。
“殿……李庭霄……我后悔跟你回来了……不来湘国,我母亲就不用死……我在潘皋多立些军功,洗去奴籍,给她颐养天年……”
“但,不遇到你,我怎么办呢……大概,一辈子都遇不到什么高兴事,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事,照他们的意思,娶妻,生子,草草过完这一生……遇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心脏仍然是跳动的……”
“不,不,我不后悔了……我喜欢你,想见你,想告诉你……”
他像是想起什么,声音突然高亢,眼睛随之睁大,回光返照般盯着对面人的脸,一张嘴,血沫便从嘴角和鼻孔溢出来。
“李庭霄,我没说……我没说!他们逼我承认跟你蓄谋勾结,但我没说!你记得,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告诉他们当初是我骗了你!我不会再出卖家人了!我不会,我再也不会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不会说……”
体力不支,声音渐渐弱下去,双眼中的神采再次涣散。
“说好回天都城等你,可惜等不到了……帮我报仇吧……撑不住了,累,还困……想吃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答应我,我死后,帮我报仇,帮我娘亲报仇……相识一场的份上,最后求你这一回……”
对面的人却没回应,只是站在原地凝视他片刻,转身走了。
他悲哀地想,果然是梦,如果是真的李庭霄,一定会答应帮自己报仇,说不定,还会亲亲自己的额头,告诉自己一切有他。
果然是梦……
由于攥得太紧,李庭霄的拳头微微颤抖,他步伐稳健地穿过黑黢黢的通道,越过两名狱卒,仅一个目光就吓得他们再次瘫软跪地。
他冷冷斜了一眼脏兮兮的桌面上那盘饺子,大步出了天牢,回望那仅肩宽的小门一眼,拨马向皇城方向疾奔而去。
第080章
清晨, 皇城福安殿大门紧闭,殿内青烟袅袅,院子正中的巨鼎中燃着高香, 还有一阵阵整齐庄严的诵经声传出。
“殿下, 殿下!陛下正祭天地祖宗呢,不能进啊!”
一名小太监尖声跟在李庭霄身后招呼,却不敢拦。
李庭霄风风火火来到门前,一脚将门踢开,院子里侍立的臣子们同时看过去, 立刻面色各异。
他目不斜视, 快步走向正殿, 靴子上沾的泥巴异常刺目,一看就是马不停蹄从城外赶来的。
帝后虔诚跪在蒲团上, 面前是佛像和祖宗灵位, 听到动静回头, 见到煜王一阵寒风似的刮进来, 便缓缓起身, 奇道:“煜王?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朕还想傍晚去城外迎墨兰呢!”
李庭霄的声音中不带起伏:“栗娘娘有亲卫营护送,尚未到天都,臣弟先回来跟陛下请个罪!”
众人咋舌,纷纷低头不语, 煜王这架势, 哪像是来请罪的?倒像是来闹事的!
湘帝冷哼:“既是请罪, 想必也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还不给祖宗跪下!”
李庭霄淡淡扫他一眼, 在正中的蒲团上跪了下去。
见他顺从,湘帝这才满意:“朕都查清了, 那潘皋奸细交战时都戴着面具,你不知他真实身份也情有可原,这次朕不追究,等一出正月,你便把他的人头送去给潘皋王,杀杀他的威风!”
李庭霄冷漠地转向他,勾了勾唇:“陛下当真查清了吗?”
湘帝蹙眉:“煜王何意?”
李庭霄缓缓说道:“白知饮,将门之后,潘皋先锋将军,智勇双全,善骑射,常年在军中以一张鬼面具遮住脸孔,所以人称鬼面将军,暮霜原一役,臣弟与白知饮追逐中双双落马,他面具掉落,臣弟惊为天人,于是将人掳到营中,以他亲人性命相挟,逼他就范。”
湘帝瞠目结舌,不只是他,整个福安殿由内而外死寂一片,李庭霄的声音仍在不疾不徐回荡。
“臣弟同他日久生情,舍不下那人,又觉得对不住皇兄,只想今后鞍前马后全力辅佐以弥补心中愧疚,臣弟交兵权,下江南,出使西江,扫平绵各,哪一次不是全心全力?到头来,皇兄竟听信谗言,封我府宅刑我良人,皇兄可知,臣弟在回程中得了信后,心有多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