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归(7)
张氏高兴地轻笑两声,说道,“看这孩子的大小,应该一个月左右,就说我七月二十生下的她。”
终于确认自己不会再进狼窝,不会被弄死。荀香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来,小脸笑开了花。
你们收留我,会有福报的。
张氏又道,“水烧好了,给孩子洗个澡,她的衣裳帽子不能再用。”
剥去衣裳,光溜溜的荀香被放进大木盆里,张氏麻利地给荀香洗澡。
嘴里啧啧赞道,“这孩子又白又嫩,比立春立仁好看多了。怪不得公爹天天想要个孙女。”
丁钊笑道,“那两个小子又黑又丑,没有可比性。”
张氏心虚道,“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根本不像咱们的闺女。别人会不会生疑?”
丁钊道,“就说孩子像祖母,我娘就有这么美。我爹天天盼望你生孙女,是想你生个跟我娘一样好看的孙女。若是像他和我,我爹不会稀罕。”
丁钊的眼前又浮现出一张已经久远了的模糊的脸。白皮肤,尖下巴,杏核眼……可惜了,自己和两个儿子还有二弟父子都随了父亲,一点不像她。
张氏笑起来,是这个理儿,她经常听丈夫和村里老人说早逝的婆婆如何如何好看。
她的脸突然一滞,吸了吸鼻子,又低头闻了闻,惊讶道,“当家的,这孩子的香不是衣裳发出来的,是她本身就有香气。”
丁钊眉毛一挑,还有这怪事?
他赶紧蹲下闻了闻。先是开心,后是严肃,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这孩子长得好,又有香气,咱们可要把她看好了,不能被坏人惦记去……哦,名字我想好了,就叫丁香。”
张氏笑道,“丁香,香香,好名儿。”
这个名字荀香也喜欢。她的确与这对夫妻有缘,他们给她取的名字一样,连说的生辰都只差一天。
以后她就叫丁香了。
她前世非常喜欢丁香花,淡淡的紫色,淡淡的香气,还有那首《雨巷》的诗……没想到这一世她叫了这个名字。
丁香高兴地挥了挥小拳头。
丁钊笑道,“香香也喜欢这个名字呢。我明天去药铺买几样药材回来,制成药丸装在荷包里,随时给香香戴在身上,掩盖香气。”
张氏问,“为何不制香丸?”
“咱们是乡下人家,哪里有给小孩子戴香丸的。就说孩子有不足之症,随身戴着药丸治病。”
张氏笑道,“这孩子哪里像有不足之症的。”
丁钊看看丁香,的确又白又胖,身体好得紧。
他也笑起来。
沉思片刻,他又说道,“就说香香半个月时,一天夜里突然大哭,怎么哄都不行。次日请道婆看了,道婆说孩子失魂了,得用药丸镇着,药丸要戴到年满十五岁……呵呵,等姑娘长大了,不带药丸带香丸,照样能压住她本身的香气。这事只能跟爹说。”
张氏崇拜地看了两眼夫君,“亏你想得出。好,就这么说。”
夫妻两人的欢喜也感染了丁香,哪怕被人看光光她也乐得欢,小胳膊不停舞动着。本来还想蹬蹬腿,想到光腚做那个动作不雅,又放弃了。
张氏更喜欢了,洗两下就轻捏一下她的小脸或是小屁屁。
丁钊也高兴地捏了捏丁香的小脸。
把丁香擦干放上炕,张氏用自己的中衣把孩子抱好,再盖上他们的薄被。
第七章 前路漫漫
张氏把丁香的小衣裳和小帽子拿过来细细摸着,柔软细滑,帽子上的七颗小珍珠滚圆饱满。
她说道,“这珠子虽然有小,可圆滚滚的,一看品相就好。”
丁钊道,“香香的东西都不要卖,也不要扔,到底是她从那个家里带出来的。那个木盒太显眼,劈了当柴烧。
“在京城的这几天,一定要把孩子看好,不让她的哭声传去外面。万一被邻居听到,也不要承认我们家有孩子,只说我们也听到哭声,不知是哪家的。”
张氏答应道,“嗯,洗了的小衣裳和尿片子也不晾在院子里,晾在屋里。还不能让人进屋……”
丁香给这对善良又聪明的夫妻点了个赞。她也怕他们把衣裳、包被卖了或扔了,这些东西将来有大用。
公主娘给她戴在手腕上的小金镯子就不在了。那是皇后外祖母赏她的,肯定被取下戴去了凤姐身上。
而穿戴在她身上带出来的东西,哪怕缝有珍珠,也再平常不过,多一套少一套公主娘不会注意。
丁香在他们抱她和亲她的时候,看到了他们模糊的面孔。哪怕是平面,也看得出他们都年轻,二十几岁。
新娘亲嘴唇较厚,一笑眼睛弯弯的,说话温温和和,是个性情温柔的妇人。新爹爹大脸盘,小眼睛,圆鼻子,嘴巴又小又翘,有些像前世说相声的岳某某。模样憨厚,可说话行事颇有章法,是个厚道的聪明人。
他们虽然长相普通,但眼里盛满了对丁香的喜爱,让她心里踏实。
张氏用柔软的旧衣裳给丁香剪尿片子和改小衣裳,再让丁钊明天去街上扯点柔软的细布回来。
夫妻二人又说起家中趣事,商量着以后的安排,丁香也知道了他们家的一些事情。
他们老家在胶东省临水县古安镇北泉村。家里在镇上有一个打铁铺,乡下有十五亩田地。
丁钊的母亲早逝,父亲还活着。父子两个打铁,地赁给别人种。他们生了两个儿子,七岁的丁立春和四岁的丁立仁。
丁钊还有个弟弟,好像跟丁钊的父亲关系不睦,带着媳妇儿子住在县城。
前年,丁钊左胳膊突然不能动,这对铁匠来说就等于废了。他们非常着急,看了许多大夫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