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8)+番外
崔氏女有苦说不出,只能祈祷这仁厚君王未让消息外传,她哪敢有什么怨气?
“臣女任陛下处置。”
崔氏女走出勤政殿时,两股颤颤,经过院中时,除了一众行刑之人和那挨打的小太监,地上还跪有一人,虽是男子,但其身着的却不是太监服饰,也不是侍卫模样。
她不敢多看,匆匆离开。
李锦书已让行刑之人住手,他缓步从勤政大殿走出,一步一步踏至殿外一众人面前,特别是来到跪在地上的那人面前。
瘫死在行刑长凳之上的小太监依旧还被堵着嘴,奄奄一息,紧闭着眼不知死活。
跪在地上的男子虽是跪着,却没弯过一次背脊,目视前方静默不语。
“白术,你可知罪?”
明黄龙袍晃动,他屈身蹲在他的身前,两人可平视彼此。
白术依旧面无表情:“臣不知。”
李锦书大恨,连连道了三声好,温润的脸庞有一瞬的狰狞:“你还敢自称臣?朕可不敢要你这样不忠心的臣子!”
白术无言,干脆不说话了。
他忠的主子从来就不是新皇,任他如何刁难,他无话可说。
夏国新皇与昭华长公主感情深厚,按理来说李锦书应该优待长公主的人才对,事实也是如此,李锦书确实爱屋及乌对李兰舟身边的人都好,却独独容不下白术。
李锦书气笑了:“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他真不知道该为白术忠于李兰舟高兴,还是该为奴才觊觎主子生气。
白术还是油盐不进,李锦书也不欲多言,只再警告一句:“收好你的心思!”
两个男人终于正面交锋,白术看他,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意思。
李锦书起身:“朕要去陪皇姐用晚膳了,白大人以后还是谨言慎行,莫要再让身边人连累受罪了。”
他春风得意离去,行刑的一众人也离开,只余下昏死在长凳上的小太监和跪在地上的白术。
满院寂寥,白术起身时歪了一下,他向来身体健硕,只是跪得久了难免有所酸痛。
他轻轻晃了晃小太监的身体:“鸣亿?鸣亿?”
小太监早已没了知觉,勤政殿的洒扫宫女太监不敢近前,他只能独自承着小太监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所,早有太医候在那。
鸣亿醒来时身上早已处理好,火辣辣的痛传遍全身,他趴在榻上,侧头看守在床前的白术。
白术察觉他醒来,忙检查一二,确认妥当后,劝道:“我和你说过,总跟着我没有好处。”
鸣亿不以为然:“白郎君虽然面冷,却心热,这大明宫中多是吃人的笑面虎,似白郎君这般真性情,鸣亿心甘情愿。”
想到圣人那边,鸣亿多有怨言:“陛下如此待郎君,多次对郎君不愉,郎君为何不禀告长公主殿下,请殿下主持公道?”
第5章 念想
白术无言,沉默半晌,只道:“长公主殿下心怀江山社稷,与陛下情意深重。”
鸣亿愤愤不平:“陛下为何对别人都好,却总是让白郎君您受罪!”
白术默然垂下头,复又抬头看窗外。
此时已是半夜,雕花窗外,暗夜如注,如同他身上一直未变过的黑衣。
白术的身份是尴尬的,从他很小的时候便被孝淑皇后从战乱之地救起,被孝淑皇后的手下亲自培养,他的使命一直只有效忠昭华长公主,效忠李兰舟。
太平时代,他便在这大明宫举步维艰,新皇不喜他总跟随长公主殿下,便予了他一个闲散官职。
一个生来便被培养的杀手,离了血腥的杀戮,又能做什么呢?
隔天,昭华宫便传来召见,在鸣亿的挤眉弄眼下,他在若冰的带领下前往昭华宫。
昭华宫巍峨屹立,他垂目入内。
大殿内,倚在贵妃榻上的女人风姿绰约,香靨深深,姿姿媚媚,雅阁奇容天与。慵懒贵气,锦袍贴合曲线柔柔垂着,纤纤玉指衔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见他进殿,她便随意将书放在一边,白术眼力极好,看清那书上面的字——《东周列国志》。
“若冰你先下去吧,将门掩上。”
李兰舟挥退若冰,见白术下跪行礼时眉头不可细看地皱了一下,便出声询问:“白术,你怎么了?此地只余你我二人,不必见外。”
“卑职无事。”
黑衣精瘦,跪在地上的男人不再发一言。
罢了。
李兰舟让他起身:“把袍子掀起来。”
白术愣了一瞬,李兰舟冷下声来:“本宫的话难道你要当耳旁风?”
昨日在勤政殿跪了三个时辰,昨晚又彻夜守在鸣亿身旁衣不解带照顾,膝盖上的淤青如今越发骇人。
“怎么回事?”李兰舟从榻上起身来到他身前,细细打量看起来十分恐怖的伤口。
她的声音已是惊怒:“是谁伤了你?”
在这大明宫,居然有人敢伤白术?他武艺高强,究竟是何人竟伤得了他?
白术面露难色:“殿下,还是不要再问了。”
李兰舟从小和白术一起长大,从前玄宗帝和孝淑皇后还带着她一起打天下时,白术就已经跟在她的身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稍稍一动脑筋,便猜想得出来这是何人所为。
“皇弟弄的?”李兰舟问他:“除了这处,可有其他?”
白术摇头。
他总是这般沉默,李兰舟叹气,后又道:“你去坐那。”
她所示意的方向便是她刚刚起身的贵妃榻,白术急忙回拒:“殿下这不和规矩!”
“本宫让你坐你就坐。”李兰舟态度强硬,见白术战战兢兢坐下,便到屏风后取出一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