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玄(44)
“这可是国子监弟子都要参加的活动,你若是提前离开,不怕祭酒责罚么?”
“今日是长公主生辰,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皇城离国公府那么远,你怎么回去?不如再等一会儿,和谢二一起回去。”
薛娇抿抿嘴,听沈以观如此说了一大筐,无奈道:“那好吧,我再看看,其实我也挺好奇究竟谁能夺得魁首。”
沈以观这才松开拽着薛娇的手,回过头对城楼上翘首以盼。
郑袖盈随意扫了扫这些诗文,心里觉得大失所望。无趣,实在是无趣。
她今日刻意除了“飞雪”这么平庸的主题,就是想看看谁可以翻陈出新。意料之外的全是俗不可耐,要么是空洞无物,要么是矫揉造作,要么是无病呻吟。有些诗文用的景象甚至和飞雪漫天毫无关系,全篇写得什么莺啼燕舞。
她不耐烦地一张一张扔下去,片刻都没有停留。直到翻到了一张诗文,她一顿。
不仅字迹写得极其好,诗文内容更是让郑袖盈眼前一亮。
她默读第三遍的时候,翻到纸张背后看了一眼作者是谁。
薛净秋。
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郑袖盈眉头一挑,递给一旁的丫鬟,示意暂时先留下来。
这是直到现在郑袖盈第一张留下来的纸张。
楼下众人虽然不知道是谁的诗文被留了下来,但都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的,所以爆发出阵阵掌声喝彩。
因为有了薛净秋带给她的惊艳,所以接下来的一张诗文郑袖盈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品读。
这一张正是沈以观的。
郑袖盈读完一遍,觉得虽然似乎稍显逊色,但也极为出众,犹豫了一下,还是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楼下又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喝彩。
沈以观睁大了眼睛,心头直跳,他看出来了,那一张被留下的绝对是自己的。他顿时被喜悦攫取住,他凑近薛娇压低了声,以兴奋的语气道:“娇娇,我的诗文被留下来了。”
薛娇侧头,有些惊讶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道:“那恭喜临川了。”
许许多多的诗文被毫不客气地扔了下来,直到最后,郑袖盈手里仅仅只剩七张纸。
就在这几张纸里选出最后的胜者,所以被扔下来的名字都会被侍卫大声通报——虽然不能拿下“诗王”,但也是一种嘉奖。
“沈心闲。”
“任诞。”
……
很快,长公主手里仅剩两张纸了,她拿在两只手里,同时比对,似乎有些犹疑。
沈以观兴奋非常,他看得出来,长公主手里有一张纸是自己的。
郑袖盈视线在沈以观和薛娇的诗文间梭巡,她十分确定自己想留下的是薛净秋。
但是。
“薛净秋。”
被留下的是沈以观。
薛净秋的诗文还是被扔了下来,薛娇挤过去去接,耳边响起各种声音。
“恭喜薛公子,第二也很厉害了。”
“恭喜薛才子。”
这些声音不乏真心,也不缺戏谑,但薛娇并不在乎。
就在薛娇想要离开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请薛净秋公子莫要离开,长公主有请入宫一道享用生辰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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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公主生辰
沈以观还沉浸在诗作夺魁的喜悦之中。他一边拱手道谢众人的恭维, 一边在心下沾沾自喜,一时也没注意到薛娇那边的人动静。
有个国子监的学生,平时就和沈以观不对付, 便翻着白眼、冷嗤一声道:“这有什么了不起,薛净秋公子虽然是稍逊于你, 但也被长公主相中了, 人家也没有像你一样洋洋自鸣啊。”
“什么?”沈以观惊愕道, 有些难以置信。
那学生指了指薛净秋的方向,众人望去, 一片哗然。
薛净秋竟然果真坐上了长公主的马车。
“周英,什么叫薛公子稍逊一筹, 我看是两人不分伯仲吧!”
“瞧你那语气酸的, 承认临川兄之才华在我们之上有那么难么?”谢承绪见情势不对,便走过来替沈以观解围, 半开玩笑地拍了拍沈以观的肩膀,“两人都被长公主相中, 那不是可喜可贺么?临川,你也快去上轿吧,别让长公主就等了。”
沈以观肩膀一别, 没接话,头也不回地朝步辇走去。
他面色铁青, 双手紧握成拳。
凭什么、薛娇凭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介女子,何德何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诗王”年年就只有一个,怎么到了自己这,就要和薛娇一起了呢?
沈以观还指望着借“诗王”的称号替自己明年的科举造势呢。
偏偏薛娇凑进来分一杯羹, 这含金量不就大打折扣了嘛!
沈以观上了马车, 和薛娇相对而坐。他看着薛娇, 面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瞳孔深处却酝酿着愤怒。
沈以观道:“真是恭喜薛公子了。”
薛娇下意识地厌恶沈以观这种语气,但她现在懒得同他辩驳,便淡淡道:“临川不也一样文采斐然。”
看着薛娇云淡风轻的模样,沈以观心下嗤之以鼻。分明也想大出风头,何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长公主马车进了皇宫,停到了紫英殿外。
紫英殿向来是皇帝御用,只是长公主生辰,不在自己府上过,而是来紫英殿大办,足以见得皇帝对长公主的宠爱。
长公主乃是已故的李淑妃所出,记得是李淑妃生产的时候太用力而死的,但是没人敢对长公主指指点点。
一是因为长公主政治手腕强硬,不似一般公主深居宫中;二虽是传言,但也十分可信,据说是长公主郑袖盈和先皇后长相肖似,是以陛下对她多加宠爱——这份宠爱带有对先皇后的愧疚与弥补,就像陛下宠爱太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