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死后,我娶了他的白月光(128)
有那么片刻晏修看向我的眸子里几乎是期盼的,像是在希望我说点什么,可最后他别开了眼:“......臣走了。”
“晏修。”我突然叫住他。
晏修转身看我,同往日般低眉,我突然想起来,这人一直以来,似乎都对我的话百依百顺从未违逆。
“陛下怎么了?”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喜欢的姑娘?”
“臣......尚还没有。”
“来日若是看中了哪家小姐,朕亲自为你们赐婚。”我从榻上起身,走到窗前看天边夜色,远处有灯火阑珊。
“多谢陛下。”
......
“好景。陪朕走一遭吧。”
晏修走后,我立于窗前,突兀开口。
不远处,窗外柱旁,有一个小太监在那儿蹲了好久,闻言轻轻探出头,往我的方向看过来。
正好与我眼神对上,于是大惊,匆匆低头连滚带爬地跑出来:“陛下饶命!”
我已不想纠结他为何在此,又为何形迹如此可疑,只是抬手召他过来,道:“你站着等朕。”
于是那小太监在窗下站好。
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关上窗子,掀起帷帐,又绕过层层屏风,推开寝宫大门,最后顺着廊柱找到那个小太监。
“走吧。”
后者轻步随我,颤颤巍巍地跟上。
夜色已如幽梦般笼罩了这皇宫。初上的宫灯点缀,轻轻摇曳,像是天上的星辰误落人间,将这寂静的宫廷装点得有些如梦似幻起来。
我们沿着青石铺就的御道徐徐而行:“你叫什么?”
“回陛下,奴才贱名小六子。”
我点点头,穿过重重宫门,走过长长的回廊,终至琼花亭前。
琼花亭在御花园中心,造型优雅别致,是我当初亲自画的图稿。
四周种植了各色花卉,其中以琼花最为抢眼,夜色中自如白玉般细腻,散发着淡淡清香,夜晚更为浓郁。
我步入亭中,坐于石凳之上,撑下巴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小六子则立于亭外。
我靠在柱上,看着星辰,轻唤一声:“小六子。”
那小太监急忙迈步进入亭中,跪趴在地上:“陛下。”
“起来吧。”
小六子只直起了身子,仍旧跪着。
我也没管,指着亭外的琼花,轻声道:“你看,这琼花,仿佛是专为月色而生。”
小六子依言望去,似乎也被这美景所吸引,愣怔了片刻,一脸惊叹,方轻声答道:“陛下,奴才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花儿。”
我一笑:“唬人,我看你是专管花事的人,怎么会没见过?”
他又抖着身子趴伏在地上:“陛下恕罪!”
心下莫名不是滋味,便起身走至亭边,伸手轻抚着琼花的花瓣,月光洒在花瓣上,仿佛为其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更添了几分清洁与妩媚。
“你可知道这琼花的寓意?”我淡淡问道。
小六子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我轻轻一笑:“琼花是......吉祥之花。象美丽也,琴瑟和鸣之寓。 ”
小六子听得恭敬又认真,闻言奉承道:“陛下与帝君琴瑟和鸣。”
“月下琼花香可笑。”我百无聊赖地起身,转头望向远方的宫殿。
“这夜色极美。”我轻声道。
他点点头:“陛下,奴才虽然不懂诗词歌赋,但也觉得这夜色很美。”
“你应该懂花,朕问你,白芙蓉和琼花,像不像?”
小六子顿了顿,眼珠子转了转,摇头晃脑道:“陛下,这......琼花似雪,白芙蓉如霜。皆为天地间清绝之象,各有风姿。”
“琼花玉树临风,枝头繁星点点,犹如天上仙子洒落人间的珍珠,白芙蓉则出水芙蓉,不染尘埃,花瓣层层叠叠,宛若水中仙子罗裳,冰清玉洁,古人有诗云:“琼花一树高,飞雪压枝低。”此乃赞其高洁之态,犹如飞雪般洁白无瑕,而又不失雍容华贵。又有诗曰:“白芙蓉出水,天然去雕饰。”此乃赞其自然之美,不假雕饰,自有一番清新脱俗之姿......”
小六子瞄了瞄我,见我未置可否,又道:“琼花之于白芙蓉,犹如金闺秀女之于江湖侠女。前者温婉娴静,后者英姿飒爽。琼花娇艳欲滴,白芙蓉清新淡雅。琼花似那“红颜旧”中的佳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白芙蓉则似那“青玉案”中的仙子,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等他洋洋洒洒说完,我斟了一杯茶递给他,小六子下意识接过来,又在瞬间吓得差点儿摔了茶盏:“陛下恕罪!”
“又恕什么罪,你说的甚合朕意,赐你盏茶,喝吧。”
他抖着手一饮而尽,端着茶杯不知是否放回去,有些无措。
“那些话谁教你的?”
“奴才家里曾是花匠,家道中落进了宫,一字不识。掌事的公公说宫里贵人不乏爱花儿的,只要把各种花事儿背下来这么一说,贵人喜欢哪种花儿,就这么对着号儿一背,若被贵人看上了,便是飞黄腾达了......陛下恕罪!”
“倒是有意思,”我好整以暇看他,“可知道这些话是改自谁的?”
“奴才......奴才不知。”
“不知也好,不过背背也行,都是好话。”
沉默片刻,我又问:“掌事公公让你们背时,未曾说了出处么?”
“回陛下,”小六子丧着个脸,“公公说著者早已归西了。”
“......”
倒也还未曾西去,我不欲多言,只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一树琼花空有待,晓风看落满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