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也觉察出她有些失神，他表面是裴佑航的人，但一个未经世事的少爷，除了显赫家世，能有什么足以服众的本事？

这些年很多人陆续被江家买通，背地里早就成了江家的眼线。

“尹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刚才我在路边等你的时候，有个人想要把我推到马路上。”

保镖一惊，尹凝要是出了事，他可要担保护不力的责任了。

对上他的眼神，尹凝淡淡道：“放心，我没事，只是我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怎么也想不起来。”

“或许是意外？”保镖跟了尹凝好几天了，根本没有一点儿事，他从最开始的神经紧绷，已经开始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无聊的差事。

“或许吧。”尹凝看着窗外。

车子开到了济宁医院，她出院以后，也渐渐开始恢复工作。

下午，她去看望继父，走廊上空无一人。

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的女人正推着护理车从她继父的病房里出来。

“站住。”

女人背影停住。

尹凝缓缓走过去，“转过来。”

女人转过来的时候，顺便拉下了口罩，笑容有些尴尬。

“尹医生，有事吗？”

这个护士原本就是济宁医院的，在济宁工作的时间比尹凝还要久。

尹凝略带狐疑地打量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例行检查病人的状况啊。”

尹凝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但最近她的确敏感过了头，时时刻刻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楚琼的报复。

顿了顿，她浅浅勾唇，“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

女人推着护理车离开了。

尹凝进入病房，机器运作的噪音也无法唤醒一个植物病人。

巨型机器挡住了病床的一半，从尹凝的角度，她只能看见床上人的下半身，十年如一日安然地平躺着。

尹凝刚要走近，继父的心电图突然变得波动，在一段急促且异常的滴滴声后，又再次陷入极端的平缓。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尹凝迅速走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

在看清病床上，那张发紫发瘪的脸后，她整个身子重重颤了一下。

她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按了床头的紧急呼救器。

卞奇院长冲进来的时候，尹凝正跪在床上做心肺复苏。

“尹凝！”

“他没死。”

尹凝一边麻木地按压，一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卞奇院长看了眼心电图，“尹凝，放弃吧，已经没有救了！”

尹凝充耳不闻，她不断按压，一侧的刘海垂落。

心肺复苏会导致肋骨压折，尹凝红着眼睛，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她死死抿着唇，眉头拧在一起，眼里渐渐汇聚了眼泪。

她崩溃而无助地看着安然闭上眼的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大汗淋漓，手脚发软，连心肺复苏的频率都明显下降。

卞奇医生抬手摁着她的肩膀，“节哀。”

听到这两个字，尹凝眼里的光彻底暗了，豆大的眼泪掉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她吸吸鼻子，从床上下来。

“京城时间下午六点四十三分，病人许崇义，经抢救无效，死亡。”

站在病房里的所有人颔首四十五度，表示对死者的尊重。

尹凝拖着脚步往门口走，而这短短几步，几乎要了她的命。

“尹凝！”

她如风中芦苇一般，倒在了病房门口。

-

外面的嘈杂声扰了尹凝病房里的清净。

紧接着，病房里进来一个人，是已经显怀的方昭曦。

尹凝不掩意外，方昭曦摸着她的手说：“不好意思啊，琼姨正在接受采访，待会儿兴许还要上你这儿来。”

方昭曦本身就是记者，虽然怀孕，但也继续工作，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对陆京淮能躲则躲。

“采访什么？”

方昭曦叹了口气，“她刚捐了笔钱，用于资助重症病人治疗，还要来慰问医务工作者。”

说白了，就是走走过场，给她以后升职做铺垫。

不等尹凝多问，病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采访的人和楚琼同时进来，摄像头照着楚琼精心打扮的模样。

她今天穿了套粉红色的裙子，光鲜亮丽，而尹凝一下子想到许崇义才刚死。

第173章 慢走不送

尹凝冷冷看着楚琼在摄像头面前装出的那副心慈面善的虚伪样子。

采访的人拿着话筒，问了楚琼几个问题以后，突然看向尹凝。

“听说您因为过度疲劳倒下，请问选择医生这个职业您是否后悔呢？”

“我不是因为过度疲劳倒下，我是因为没有把我父亲抢救过来，悲伤过度倒下，麻烦你们出去可以吗？”

方昭曦有些惊讶，一时间十分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

“你们现在知道了，我没有心情陪你们在这儿走形式，出去。”

病房里气氛异常尴尬。

采访的人下意识看了楚琼一眼，楚琼的笑容不减，即使摄像头在拍，她也有恃无恐。

既然她没喊停，那他还要继续硬着头皮问下去。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楚主任一直都很体谅医务工作者的生活压力。能不能请您具体说一下，您父亲是因为什么而去世的吗？”

“出去！”尹凝指着门外，全身的血液彷佛都在倒流。

她不明白楚琼为什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楚琼在这个时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人都有一死，与其那样半死不活地躺着受罪，给他一个痛快才算解脱。为什么要生气？你应该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