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贴贴后却被扌…(158)
兰笙脸上还没来得及扬起来的笑,顿时瘪了下去。
“我不疼了。”兰笙拍拍谢逢歌。他觉得谢逢歌可能是真的很担心他。
谢逢歌手指还是轻轻抬着他的下巴,面色并不好看,说话时的语气又很疼惜:“冰敷过了还是有点红,医生说24小时后再热敷一次。”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自责和担忧。
兰笙以前没见过谢逢歌这样。
还有刚刚谢逢歌在车上说的“心肝宝贝”,他以前也没听过谢逢歌这样说过。
现在他又被抬着下巴和谢逢歌对视,看见谢逢歌微红的眼睛,一时有些怔住了。
他其实心里觉得谢逢歌比他好看的,尽管昨晚谢逢歌夸了他无数句好看。他其实觉得谢逢歌的样子更符合他的审美。
只是兰笙从前并没看过谢逢歌生气的样子,他没想到就算是生气,谢逢歌也只是红了眼睛,甚至这股愠气,半点也不影响到他一贯的沉静温和。
谢逢歌没敢看他眼睛,覆下眼皮,双手紧紧抓住了兰笙刚还在拍拍的手,放在唇边,“绝不会有下次了”、“下次不会了”,同样意思的话他放在嘴里咀嚼了两遍。
再抬起眼来看兰笙的时候,那双沉静的眼更红了,自责更深,却紧紧地盯了兰笙两秒,马上又垂下眼睫去。
谢逢歌说粥好像到了,他去取一下。然后他就松开兰笙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很快就开了门出去。
现在兰笙的手被小笨趴着,喵喵叫着这里舔一下、那里舔一下。
兰笙觉得,刚刚他好像看见谢逢歌哭了?
他不是很确定,但是谢逢歌的眼睛是真的红了。
兰笙的脑子有些乱,但有件事他得承认,刚刚谢逢歌红着眼睛盯他的那两秒,他的心脏在猛地下沉。
——他意识到某个和谢逢歌有关的情绪,正在急速具象化。而那正是他从前一直没想过的。
谢逢歌出去取粥取了一段时间。大概十几分钟吧。
有点久。兰笙觉得。
但他还是抱着小猫坐到餐桌前去,安静地等谢逢歌回来。
“是不是饿坏了。”谢逢歌开门进来,将餐盒都摆到兰笙跟前。
兰笙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逢歌,声音轻轻地问:“谢逢歌,你眼睛比刚刚更红了。”
谢逢歌动作一顿。
兰笙抱着水杯喝了一口,有些担忧:“你是不是一个人偷偷出去掉眼泪了?”
谢逢歌沉郁的眸子看着兰笙,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那就是默认了。
“因为心疼我吗?”
兰笙看谢逢歌又不说话,就把小笨放到一边,从餐桌那边绕到谢逢歌这边。
他张开手,拉过谢逢歌让他面对着自己,然后整个人扑进谢逢歌怀里。
“!”扑进来的势头有些大,谢逢歌趔趄撤了半步,才将人稳稳接住。
兰笙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屁孩儿,立即就从谢逢歌怀里冒出头来,笑道:“昨晚你弄哭我一次,今天我弄哭你一次,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他没怎么安慰过人,更何况谢逢歌还是因为他哭,兰笙想着要是自己能笑一笑,可能谢逢歌心情会好点。
所以他弯着一对桃花眼冲谢逢歌笑眯眯地,都有点像在撒娇了。
青年笑起来真好看。
大概是他刚刚委屈得哭过一阵,眼圈红红的,更像桃花了。怎么会有人长出这样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谢逢歌抱着兰笙愣在原地。他几乎被一种任何时候都难以想见的甜蜜包围,喉头却发涩。
他又想起来小时候误入花鸟市场,看见的笼子里的那只灰扑扑的兔子了。离开后,他就再也找不见了原原本本的那只。
后来祖母请人送来了各种各样的,无一不比灰扑扑的那只干净、漂亮、可爱、昂贵。但都不是他想要的那只。
之后的很久从童年贯穿整个青春期,他没再遇见过什么想要的事物和人。
他平淡地接受一切符合他”谢氏继承人“身份的东西,游刃有余地取得长辈期盼的成绩和功劳。
岁月渐长,他显著地感觉到自己变得强大、似乎令人倾羡和景仰,人人都夸他一句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踏实稳重。
但这些对他本身而言不过按部就班,他按部就班地变得强大,按部就班地用沉默和冷淡在身边砌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
但他更像一口逐渐干涸的井。有一天人终于会走向死亡,而那正是井水干涸之际。
谢逢歌以为他会这样度过一生。
然后有一天,一滴清凉的露忽然砸下来,砸进井水里,又疾又猛,马上是第二滴第三滴,千滴万滴。
谢逢歌从没想到,一口井里竟也能掀起惊涛骇浪。那些砸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露,是一整个热烈盛夏的雨季。
汛期的雨水在润泽这片土地的时候,顺便也润泽了一口井。
他开始期盼每一场雨。盛夏长而热烈,终有结束的时候,他难免在期盼的同时更觉得落寞。
他企图留住汛期。
却又惊喜地发现,这不是汛期,是四季。
兰笙理应是四季。既不会像幼年时的兔子一样消失,也不会像仅仅一场雨一样短暂。
谢逢歌在偷偷给兰笙拍下很多照片的时候就在设想了——以后的照片他要站到兰笙身边去。
千万人中,其实他何其幸运,在并未干涸的时候,迎来一场热烈滂沱的雨。
他珍视得不行,甚至常常在追求时就已显掣肘,生怕显露一分就要吓到兰笙。
他自责于自己的不够周全,羞愧于自以为强大到无人敢欺,却还让兰笙被自己的亲人所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