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175)
那时,姜珣笑她执着是非,最终只会落得一败涂地,裴镇却反驳了他——执着是非者,至少可以依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去搏一个输赢,不受犹疑彷徨侵扰,不被质疑唾骂击溃,更不必在明知自己错了时,用‘没有回头路’这样决绝的话告诫自己,齿血并吞的走下去。
曾经,他或许便是走在那条没有回头路的路上,只能往前寻找转机,无法回头。
可他终究一败涂地。
所以重来一次,他只依着心中所认为对的事情,不受任何事搅扰,不惧唾骂质疑,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且在此刻,毫无保留的袒露在她的面前。
夜渐渐深了,庭院里只剩李星娆一人独坐。
裴镇人已离去,可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一直环绕周围,每当李星娆想要冷静下来想一想当下的事时,便忍不住想到有关他的事,梦里有,梦外也有。
大理寺狱初见时,囚犯忽然暴起生事,是他第一个出手将她护送到安全的位置。
绛州野外遇险时,她曾以为要命丧在那,可当混乱过后,她顺着血迹与尸体的位置一步步艰难找去,却见到犹如失智野兽一般坐在地上粗喘栖息的男人。
她先后结识何莲笙与秦萱两位小娘子,旁人多因她忽然转性而惊讶质疑,只有他轻描淡写的点出她的心事——【殿下,希望自己也能那样吗?】
抵达洛阳前下榻百源驿,他带她私下出行,因在那方小小的客栈里生出暧昧,她顺势谈起他口中的“意中人”,问他是不是在为这人守节。
他却轻笑,语气恶劣道——当然不是,若是可以,他当寻个好姑娘,安家立业生儿育女。
可他不行。
他说,他的意中人因一场斗争而死,可斗争并未因她之死而停歇。于是他杀了很多人,但无论杀多少人,意中人都回不来了。
如今,她终于明白,那个被他挂在口中,即便只能立下衣冠冢也要接到身边的意中人,便是她本人了,连带她此前说的,冥冥之中,他的心意一定能通过她让他的意中人知晓,也应验了。
没有人知道,她曾有多信任他,多么爱他。
他像高山天幕一般,屹立在前,笼罩在上,可当天崩山裂那一日,她只落得体无完肤。
身边骤然响起一声叹息。
李星娆眼帘轻颤,已然分辨来人。
姜珣臂间搭着一条披风:“殿下再在这胡思乱想一阵,天都要亮了,您不是还要进宫去给陛下侍疾吗?你要是病倒了,可指不定是谁给谁侍疾了。”
说着,姜珣抖臂展开披风,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明日不进宫了。”
姜珣:“不进宫?”
披风加身,李星娆才感觉到四肢的冰凉,不觉拢了拢披风。
其实,她当日进宫为父皇侍疾时,母后感动归感动,私底下还是与她说过,宫中侍婢充足,永嘉帝也需静养,偶尔探望陪伴已经足够,父皇也知她心意,不必日日床前侍疾。
今日饮了酒,明日早起进宫精神必定不佳,倒也不必紧赶这一趟,再者,关于这个裴彦的来历,她有必要好好弄清楚。
……
另一头,裴雍和裴彦两兄弟散席后,气氛也不大好。
裴雍对裴彦今日冒然赴宴的事情有些生气,道他至少要与自己知会一声,长宁公主素来娇纵任性,万一惹她不快,无异于麻烦一桩。
起初裴彦还会应和几句,后面似乎是嫌他烦了,索性借着酒劲假寐不语,殊不知,裴雍看到他这样子,心里更是气恼,点破他的伪装,继续说起不要招惹长宁公主一事。
裴彦似是忍无可忍,放弃伪装,睁眼与裴雍争辩了几句,眼看着兄弟二人越争越厉害,裴彦直接下了车,与裴雍分道而行。
裴雍气得不轻,懒得理他,吩咐车夫驾车先行,裴彦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裴府的马车彻底瞧不见了,他脸上伪装出的恼怒才渐渐淡去,化作不屑的一声笑。
“裴郎君去的还真久啊,你们兄弟两个再不出来,我当你们今夜是要宿在公主府了。”
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裴彦脸色一沉,飞快转身,果见那人站在身后,穿着便于夜行的深色衣裳,好整以暇的抱臂靠在街角的墙边……
第89章
幽静的别苑里燃起了夜灯,裴彦冷着脸甩灭火折,斥责道:“这里是京城,处处都有眼线,你这样随意走动,若是被宣安侯等人发现了要如何是好?”
说到这,裴彦眼神一凝,带上些危险的气息:“你该不会又想搞什么花招吧?”
对面的人慢条斯理提摆入座,翻起茶盏倒水浅饮,“南音一介蝼蚁,于世间挣扎求存罢了,宣安侯也好,裴郎君也罢,想弄死我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若真要算计郎君,理当背后算计保全自己,又何须凑到郎君跟前来呢?”
裴彦审视着此人,若有所思。
太子洛阳一行,给重建行宫和洛阳城兜了底,处理了谯州之乱,连龙泉府发兵御敌也是太子坐镇洛阳遥指安排。
回京之后,太子比从前更稳重内敛,恰逢陛下在御花园出了意外身体抱恙,他便顺势被指派为监国,如此一来,朝中对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
也是这时候,裴彦遇到了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名叫南音的人,甚至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原来,莫勒此次能等得到古牙援兵向大魏发难,始作俑者竟是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南诏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