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重生后(198)
姜珣便知公主铁了心要见这一面,“臣定当转告。”
……
姜珣从公主府出来之后,直奔宣安侯府。
出征在即,后府上下却意外冷寂,魏义冷脸坐在院中,对姜珣视若无睹,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兰霁令姜珣进屋时解释道:“他是在为侯爷鸣不平,非是对旁人耍性子,姜长史勿要见怪。”
姜珣表示理解,随后见到了裴镇,将公主的话悉数告诉了他。
裴镇正在书房收捡文书,闻言动作一顿,沉默未语。
姜珣:“你若真去意义绝,领旨当日便该出征,生生挤出这几日的功夫,难道不是想与她体面的道个别吗?战场无情,变数最多,你应当比谁都清楚。”
姜珣三言两语直击心门,裴镇终于回应:“有劳姜长史,公主邀约,裴某会按时赴宴。”
姜珣:“既然侯爷应下了,那下官顺道将公主的另一个请求告知。”
裴镇眼神微变:“另一个请求?”
……
弹指一挥间,初入满院时的盎然春色,转眼已成一片萧瑟。
水榭之中,伊人独坐轻抚七弦,那些刻入骨髓的音符并不须特别的记忆,指尖按弦的瞬间,似有一只无形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拨音成曲。
若曾听闻旧时音,便不难分辨出今时今日,即便是同样的曲调,内里的韵也不同了。
拨弦者不再带着忐忑与彷徨之心,借乐符求一份安定。
如今的曲韵里,有种超脱前尘的洒脱与平静。
一曲终了,李星娆双手轻按琴弦,抬眼望向前方。
水榭之外,一水之隔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人,青衫隽雅,长身挺立,与最初时相比,仅仅少了几块诗板。
李星娆看着不远处的裴镇,和声道:“弹的如何?”
裴镇:“音色浑厚,曲韵动人。”
李星娆斜倚凭几,单手托腮:“你这评价却是浮于表面,敷衍了事。”
裴镇:“久不弄乐事,已不敢称殿下之师。”
李星娆:“你打算一直站在那里同我喊话吗?”
裴镇眼神微动,看到了设在水榭中的另一个位置。
片刻后,人已来到水榭中。
裴镇一袭青衫,全然掩去武将姿态,可行坐之间仍能看出这些年养出的武人习气。
公主邀约的唯一一个要求,是让裴镇特别的打扮一番,就像他们当初见面的时候一样,裴镇并没有追问原因,默默照办了。
李星娆一直盯着他,直至人落座才笑道:“即便与过去扮的一模一样,也终究是不同了。”
裴镇:“人若不变,与枯骨无异。”
李星娆点头:“说得对。”
可已落座,很快便有府奴奉上食馔与酒水。
“想必姜珣已同你说了,今日相见,是为你践行。”
“裴镇明白。”
李星娆自顾自斟酒:“你我算故交,也有旧情,熟悉的不能更熟悉,我便不同你讲那些虚礼,今日是为你践行,吃喝随意。”
裴镇沉沉看着兀自饮酒的女人,并无吃喝的意思。
李星娆暖酒下肚,话匣便开。
“裴镇,你可曾有过什么心愿,且一直为之努力想要实现吗?”李星娆问这个问题时并未多想,但当她撞上男人深沉的眼神,忽然想起他早就说过自己所求。
他要的,是她再赠予一回真心。
李星娆拍了拍脑门:“对不住,我忘了你说过,不是故意又问一遍。是我……我近来,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裴镇这才开口:“殿下的心愿,仍未达成吗?”
“不,”李星娆笑里含着嘲讽,“当我在此世睁眼的那一瞬间,便已决定自己这一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而这些事,在过去的这段时日里,全都达成了。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达成目的之后,未必都是圆满。相反,是过去那些时尚未解决的麻烦,让我无暇去顾及其他,而当麻烦被解决后,方才看到满目疮痍无法愈合的过往和物是人非的当下。”
裴镇蹙眉,正想说些什么,李星娆忽然问:“你当真决定出征?”
裴镇神色一松:“我已领旨,此为定局。”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李星娆紧跟着追问,裴镇怔了一下。
真的看不出来吗?
这一步一步,都是别人的复仇,一个一个,全都列在计划当中。
先派崔岩,再调何道远,不过是一再打乱裴镇在原州的经营。
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无所知的任人摆布?
原州到底是什么情况,长安中人未必知晓,但李星娆肯定他知道。
就像当日裴镇设计古牙联合莫勒进攻大魏一样,太子看到了裴镇的全部布局,依样画葫芦罢了,为了保证裴镇一定入局,所以加上她做筹码。
自相遇以来,裴镇从未在太子面前掩饰过对她的在意,他甚至主动让太子看到他的软肋和索求,这一世的李星娆什么都不要,只要亲人安泰,所以他才会顺遂她心意,任由太子拿捏他。
他不可能让她去和亲,所以这一战必须去,可前路等着他的,未必是古牙的敌军,而是一个专为他而设,必死的阴谋。
裴镇抬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平声道:“多谢殿下为我践行,有这一日,此行无憾,此生……亦无憾。”
“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