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400)+番外
“儿说错了么?”长宁公主不满地轻哼一声,“她做错了事,自然该得到教训。至于这教训是轻是重,便端看她认错的态度是否诚心了。”因有燕湛在场,她也不好明言——以她所见,安兴长公主绝不可能改过自新。这位姑母,或许骨子里便从未有“改过”这种念头!否则,她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丧心病狂之事了!
“不错,朕便等着看,她究竟会不会认错,又将如何认错。”圣人笑道,“玄祺、致远,你们便替朕去看一看,杨太妃是如何劝服她的。若她当真有改过之意,你们便将她和驸马程青都带进宫来。”横竖宫中那两间偏殿他们夫妇二人也曾住过,住得还颇为舒适,再住几日应该也无妨罢。
“是,侄儿(微臣)遵命。”李徽与王子献起身行礼。
圣人将燕湛留了下来,本想让爱女与他多相处些时光,不料长宁公主却自然而然地去送堂兄了。他只得无奈地笑道:“悦娘与玄祺情同嫡亲兄妹,一日不见便想念得紧,倒教朕想起了当年朕与清河……”
“新安郡王对贵主确实颇为照拂,日后孩儿也该替贵主好生谢一谢他。”燕湛接道,微垂的双眼之中却掠过暗沉之色。此时此刻,他竟是无法判断,究竟是长宁公主情窦未开,所以丝毫不在意他,还是她倾心之人另有其人了。否则,为何他不遗余力频频示好,她却依旧丝毫不为所动呢?
片刻之后,李徽与王子献遂奉命送杨太妃前往安兴长公主府。虽眼下仍是初春严寒时节,但二人都是英姿勃发的少年郎,自然不惧寒风,便策马跟随在杨太妃的车驾之后。因身边围拢的都是濮王府的侍卫部曲,他们的举止言行也并不十分拘谨。
“每一回你与燕大郎相遇,总觉得仿佛有些异常。”李徽禁不住问,“是我的错觉么?”
“不,我与他大概是两看两相厌,毫无眼缘。”王子献挑起眉,“我并非金银珠宝,自然不可能令人人都喜欢。他不喜我,我也不喜他,日后来往少些便罢了。”只要燕湛对他的不喜,不妨碍往后的合作与交流应对,倒也无伤大雅。
“这世间当真有无缘无故的厌恶?我可不会信。”李徽轻哼了一声,倏然想起前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之案,不禁眯起眼,“莫非他竟然——”若是燕湛已经偏狭到如此地步,此人绝非良配。说不得,他再过两年便要支持自家妹妹和离了!当然,天下间好男儿无数,长宁公主身为金枝玉叶,又何必拴在一棵长歪的树上?
“他是聪明人,且看罢。”王子献并不肯定,亦不否定。其实,他能够理解燕湛的疑虑。毕竟,任何人在面对事关未婚妻子的流言时,都绝不可能完全平静。更何况,他还自以为发现了“蛛丝马迹”呢?不过,聪明人会做出合适的判断与选择,更会尝试着彻底解开自己的疑虑,便端看他日后如何行事了。
当二人奉着杨太妃进入安兴长公主府之后,迎面正好遇上梁国夫人卢氏。不过,两位亲家见面,却只是冷淡地行礼而已,甚至不曾寒暄便彼此错身而过了。
当然,李徽与王子献也能够理解:且不提梁国公府被安兴长公主折腾了一番,早已只剩下面上情。如今更因她之故,将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程青牵连进了谋逆案中,梁国公府焉能不怒?若非程青身份特殊,尚了公主之后便常年只住在公主府中,形同“出嫁”,连梁国公府都难免无辜被连累!
杨太妃似乎对亲家的淡漠与暗恼并不在意,一心只想见女儿。当她真正见到安然无恙的安兴长公主之后,更是激动得泪流不止,伸手似是想揽住她仔细打量:“我的儿!你……你可真是受苦了!!”
安兴长公主依旧是一付慵懒的模样,仿佛刚从小憩中醒来,连举止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之意:“你怎么来了?”她避过了杨太妃的手,似乎这才注意到李徽与王子献一般,勾起唇角:“圣人居然连你也不放心么?”
杨太妃怔了怔,再度伸手,小心翼翼地挽住她:“儿啊,你一定是被彭王骗了,一定不知道他居然胆敢叛国,是也不是?他与你们年纪相近,自幼便认识,当初谁又能想到,他居然心怀不轨、意图谋逆呢?”荆王、彭王与鲁王是太宗皇帝的幼弟,论年纪与越王、濮王等相仿,只比安兴长公主、圣人以及清河长公主年长几岁罢了。当年太宗皇帝与文德皇后亦是将他们当成亲生子来教养,留他们在宫中住了许久,自然与众位侄儿侄女颇为熟悉。
“可不是么?”安兴长公主顺着她的话,似笑非笑地应道,“不过是与他走得近些罢了,他怀着甚么心思,我又如何能知晓?三司只凭着似是而非的证据,便想断定我是从犯,我可不能就这么认下来。”
杨太妃似是被她的言语所动,竟是喃喃道:“确实如此……你怎会帮着他谋反呢?一定是圣人误会了……不成,我必须上折子,请圣人再令三司细查此案的证据!”
“杨太妃,安兴姑母,请慎言。”李徽淡淡地打断了她们,“安兴姑母涉案的证据确凿,绝不是甚么似是而非的证据。若是姑母始终不肯承认,倒也无妨,不过是被判为谋逆从犯,废为庶人,流放至蛮荒之地罢了。若是姑母愿意说出曾与彭王密谋过甚么,还有何人与你们共谋——叔父念着姊弟之情,自是愿意保住姑母的。”
“呵,傻孩子。”闻言,安兴长公主斜了他一眼,禁不住笑了起来,“你究竟是想威胁我?还是想利诱我?待你想清楚了,再与我说也不迟。唉,圣人可真是无人可用,竟然将你这种黄毛小儿都遣了出来,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