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怕走错路，周肆还特地打了导航。

他平时不信佛不信命，唯二两次来潭柘寺还是陪老太太过来礼佛，只不过那时他硬是一点佛气都不想沾。

将老太太送到潭柘寺门口，他一个人坐车里等一下午，等老太太出来，烟都抽了快大半包，抽累了，他拉下椅子人往上面一躺，随手拿一垫子盖身上，闭着眼彻底沉睡在梦里。

那时老太太见他这德行老是拿着拐杖打他，骂他对这种地方没有一点敬畏心。

被暴打的周肆总是从容淡定地笑笑，打着哈哈就过了这茬。

再后来，周老太太知道他什么德行后，再也没叫他来过这地儿。

周肆其实也有点纳闷，他什么时候也信这玩意了？居然想来这边拜佛去晦气。

许是人生在世，人还是活得太过虚妄，信点什么总比不信好。

想通这点，周肆扭头扫视两秒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的沈妍，饶有兴致问她：“哎饺儿，你信不信佛？”

沈妍没周肆这般随意，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不太信。”

“很多人相信这些其实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慰藉，尤其人在走投无路时，他们很愿意将那些不能实现的愿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命理上。”

“不过也算是对现实生活的无能为力下的一个选择。”

“还是那句话，人呢，总得信点什么才好。”

周肆锊了两遍沈妍的思绪，看她小小年纪就这么通透，难得正儿八经嘱咐：“你还小，别想这么深。”

“万事儿有我兜着，你甭操太多心。”

“三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些生啊死的，还没到你思考的时候。”

沈妍闻言不自觉地抿了下嘴唇，她挪了挪屁股，忽然想说点什么。

只是想了好一阵儿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转眼车开进墨色的群山里，漆黑云层压下来，压得山又矮又有压迫力。

沈妍偏头看一眼窗外，依旧是不见底的黑。

天地之间不知不觉融为一体，远近都蒙了层黑纱似的，视线在这夜色中逐渐模糊起来。

虽然看不清前方，但是这透彻的黑倒是给人生了不少勇气，那些冒头的、有迹象的想法在此刻突然生根发芽，有茁壮成长的可能。

沈妍闭上眼的瞬间，脑子里全是那些挥之不去的冲动。

她很想，很想说一些可能破坏他俩感情的一些话。

那一秒，冲动占据了本能，一切好像变得理所当然。

电话铃声响起的前一秒，沈妍不动声色偷瞄一眼周肆，看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轻松、淡定地盯着前方的路况，沈妍紧张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微微颤着声问：“三哥，要不你跟我试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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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有的是钱，不在乎这个◎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命运弄人。

系统来电铃声响起,周肆忙着接电话，并没听清沈妍说的什么，他边俯身往扶手箱里捞手机边跟沈妍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待会儿再说。

沈妍睁着清冷杏眼静静凝视几秒着急接电话的周肆，下一秒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扭头盯向窗外深沉的黑夜。

进了山，山里天气变化挺大,比山下冷了至少两个度。

车内没开空调,沈妍身上只一件大衣配单薄毛衣,这会儿冷得手僵脚麻，她迎着夜色,不自觉地拢了拢呢料大衣外套。

说话声断断续续流露出来，周肆略显温柔、耐心的声音回荡在车厢,沈妍隐约揣测出致电的人分量不一般。

只是这刻，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她实在没那精力去分析来电人的身份。

她很清楚，清楚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此刻彻底被击碎。

后面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她再也不会秉着一腔孤勇、满心冲动去这般直白赤/裸地表达她的喜爱。

沈妍挺直的后背逐渐有蜷缩的姿态，就好像说完这句话时费尽她全身力气一样，整个人自然而然呈现出一股子颓势。

还有一个词或许可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挫败。

对自己，对未来以及对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的挫败。

—

这通电话是香港那边打过来的，打这通电话的人是周肆外公身边的贴身管家何清明。

早年国外留学，回国后陪公老爷子一起闯荡创业，成其左膀右臂,待公老爷子功成名就后又退居二线，心甘情愿做公老爷子的私人管家。

六七十年代的香港是出了名的动荡年代,也是乱世出枭雄的年代。

公开诚就是这时候开始发家的,那年头房地产方兴未艾,公老凭着睿智的目光直盯这块儿，凭着房地产风生水起后又果断进入餐饮业，迅速占领市场，打造新品牌。

由此，「橙记」凭空出世，成为后来香港乃至大陆、海外的知名品牌。

其知名程度堪比「米其林」。

而其中，何清明功不可没。

在香港除了公开诚，没有第二个人能使唤得动他。

沈妍有幸见过一次。

是个很睿智、慈祥的老牌绅士，穿着打扮都很贴合那个年代，一身西装穿得体面儒雅。

原来下个月十八号是公老先生八十大寿，何清明怕周肆忘记，特意致电提醒。

周肆接通电话连忙同何清明问好，表示不会忘记外公的寿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