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远冷嗤了声：“单车我还是能骑得动的，既然你这么羡慕人家，我们现在找个地方停车，这就换成单车，你只要不觉得又苦又累。”

果然，倪音退缩：“算了，单车数量有限，我们骑走了，别人就没办法骑了。”

周程远笑了声，给倪音留着面子。

傍晚的空气仍有些潮热，倪音降下车窗，晚风闷闷的，不一会儿她便又升了上去，周程远缓速绕着沿海公路行驶了一圈，欣赏够附近的风景，最后返回到潞城最佳的日落沙滩。

停好车子，周程远为倪音打开车门，他牵着倪音去沙滩上。

和那天看日出时的场景相似，人山人海，咖啡馆和音乐餐厅已经被坐满，大部分人停留在沙滩上，还有捡贝壳或者建城堡的小朋友。

倪音蹲在被海浪冲洗过的湿漉漉的沙滩边缘，她手指划着黏在一起的湿沙，她写下“NY”和“ZCY”，在两组字母周围画了一个超大的爱心，圈在其中。

倪音想了想，又在字母中间画了一个箭头，由“ZCY”指向“NY”。

周程远站在倪音身后，看着倪音的举动，他心脏有一处像被温热烛火融化掉一般，异常的柔软。

“倪音。”

他唤了声倪音的名字。

倪音茫然转头，周程远按下快门，他替倪音拿着的拍立得相机。

相纸缓缓被传送出，还是黑色的，周程远随手揣进口袋，他朝倪音伸手，倪音立即起身，朝着周程远扑过去。

周程远将她抱个满怀，倪音两条长腿夹在他腰侧，他手臂横在倪音臀下的位置，是抱小朋友的姿势。

不远处有几个卖花的小摊贩，还有街头歌手停留，话筒、音响和吉他，极简单的装备，歌声在这空旷沙滩回荡。

结伴的朋友，甜蜜的恋人，幸福的一家人，……，陆续从他们身后经过。

倪音看着周程远，周程远也在看倪音。

倪音不自觉地想要笑，周程远也对她笑。

他们谁都没有讲话，晚风拂过，倪音的长发擦过周程远的脸颊，一眼万年，多了些黏腻的旖旎氛围。

有一群小朋友从旁边跑过，叽叽喳喳。

倪音忽然问：“周程远，你想吻我吗？”

因着方才跳入周程远怀中，动作幅度略有些大，倪音的无事牌露在衣襟外面，是去年她十八岁生日时，周程远送她的那件生日礼物，她一直戴着，即使是和周程远进行冷战或是激烈争吵时，倪音都没有取下来过。

周程远看了眼那枚藕粉色的小方糖块，他低头，蹭了蹭倪音的鼻尖，格外坦诚：“我想。”

但周程远并没有立即行动，他望进那双澄澈眼眸，他问：“我以什么身份吻你。”

倪音愣了瞬，她向来直白：“周程远，你是想和我表白吗？”

周程远贴了下倪音的额头，把倪音放了下来，他表情认真：“我想，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我只是突然有一个这样的想法。”

他拿出口袋里的那张拍立得相片，此刻已经显像。

倪音蹲在沙滩上，白纱裙摆飘在腿边，她被突然叫住，看向镜头，表情有些呆愣，身后是写着他们名字首字母的爱心，白色海浪翻涌。

周程远递给倪音，他握住倪音的左手，拇指指腹压在内侧手腕内侧，刚好是纹身的地方，他低头，目光缱绻，温柔地描摹过纹身的线条。

“倪音，我可以以男朋友的身份来爱你吗？”

“我知道我们的开始可能有些偏差，我拿着长辈的身份，却为你动心，这很不应该，我道貌岸然地拒绝你，疏远你，让你难过，也确实非常混蛋。”

“你如果愿意，我们重叠的人际关系，朋友师长，或许会用另类的异样的目光看待我们，即使你只是寄住在我家，我们没有多余的关系。”

周程远真诚地剖析，也谨慎地讲出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倪音认真地看着周程远：“你在意吗？你害怕吗？”

周程远摇头。

倪音：“周程远，你确实很混蛋，我伤心好久好久，我还想过这辈子都不要理你了。”

倪音顿了下：“可我们不就只有彼此吗？失去你，我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我们大概要一辈子纠缠在一起呢，你不也这么认为吗？成为恋人大概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倪音扬起唇角，笑容绚烂，脸颊漾出两颗小梨涡，甜美中夹杂着无法忽略的执拗和疯狂，在天使与魔鬼中转换。

周程远对倪音毫无底线，他愿意纵容倪音，他也给过倪音许多次后悔的机会。

沉默了瞬，周程远再次确认：“倪音，你知道的，这不会是心血来潮，我们之间隔着许多，不会有回头路，我也不可能任凭你想如何便如何。”

倪音笑了下：“周程远，你只比我年长九岁耶，又不是十九岁，二十九岁，三十九岁，或者九十岁，你怎么比我还要胆小。”

“好吧，我要坦白一个事情，你之前对我不好，我本来是想要报复回去，让你追我三五年起步，八九年考虑，让你尝到自作自受的下场，受尽爱情的苦。”

“但是——”

“我发现，我更想要和你在阳光下牵手接吻，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想要听到别人把你和其他女人放在一起谈论，你只能和我的名字连在一起。”

“周程远，我很认真很认真。”

“那你，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倪音反握住周程远的手，她语气坚定。

天边是层层晕染的晚霞，如油画般瑰丽绚烂，金色的圆日正在缓缓坠落，不远处的音乐停了半分钟，随后是熟悉的前奏，有人点了一首《日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