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眠症(101)
贺远舟让她用右手帮忙拿手机打光,才碰到她的手, 冷得跟冰一样,脱下自己的外套让她披着, 自己只穿一件T恤。
初绪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抬眼看着他。
其实看到他的第一反应, 她是想扑过去抱住他的, 只是碍于腾不出手,又站不起来, 只能用眼睛干看着。
贺远舟对着她的左手不太敢用力,一开始只敢把伤口旁凝固的血痕擦干净,最后不得不清理创面, 用蘸满碘伏的棉签轻轻在边缘蹭着, 每动一下就要问一句“疼吗”。
初绪摇摇头,她的手没什么知觉, 只觉得碘伏凉凉的。低头一看,才发现伤口的表皮都被削走了,血液擦去后,露出底下白花花的真皮层,还在一点点往外渗血,看得人有点恶心。
她觉得不太舒服,赶紧挪开眼睛,盯着贺远舟的脸看。
他的表情很严肃,像是在手术台给她动手术似的,一连换了七八根棉签,才把她的手背清理干净,确认没有漏掉沙子和脏东西后,换了根棉签给她擦药膏,撕开大片的创口贴贴上去。
解决完最大的问题,再处理她的膝盖就轻松多了,他一边涂一边问她:“正常人摔倒不应该掌心着地吗,你摔倒怎么受伤的是手背?”
如果是掌心的话,大拇指下方的肌肉更发达一些,能够有效缓冲摔倒的力量,皮肤的阻力也比较小,就会像她的右手一样,虽然也疼,但不至于擦破皮。
初绪回答:“因为手机还拿在手里,我怕摔坏……”
“手机能比你的手更重要吗?”贺远舟皱眉。
“当然重要了……要是手机摔坏了,我怎么向你求救?”初绪其实也意识到自己的条件反射有问题,但大多数人的反应应该都和她一样吧,这年头,手机比命重要。她一个人在外地,要是摔坏了,连去哪里修都不知道,嘴上小声狡辩。
贺远舟无语地瞥她一眼,又抽出一根新的棉签。
可能是现在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初绪把拿着手电的手举得更高了一点,映出他的侧脸。
他的刘海长长了一点,这个打光又显白,连带着颜值也回春了,侧脸的线条光润又流畅,像是用白瓷泥烧出来的。
加上他穿的少,又半跪着,领口微微敞下来,露出锁骨下的一片阴影。初绪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刚刚才恢复行动力的左手,戳了戳他的耳朵。
她的手还很凉,显得他耳朵的温度很高,软软的。
一击成功,他也不反抗,加上月黑风高的,初绪顿时色心大起,放下手里的手电筒,搭住他的肩膀,凑上去亲他。
贺远舟愣住了,想不通某人膝盖上的血都还没擦干净,居然就有心情跟他做这种事。勉强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算作回应,便仰头躲开:“别乱动,还没处理好。”
初绪被无情拒绝,恹恹地松开手坐好。
好吧,被讨厌了。
贺远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拎起她的右手,示意她好好打光。
等三两下处理好她的膝盖,他收拾好药房的塑料袋,一支一支跟她介绍药膏的用途,末了关掉手电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提醒她:“好了,我送你回寝室,不知道你们宿管阿姨会不会放我上去。”
初绪闷闷坐在原地,不应声。
贺远舟察觉到她的情绪,重新弯下腰,问她:“你应该走不了吧?要我背你还是抱你?”
初绪听见这句,态度有所松动,告诉他:“我不能走,我的五点二公里还没跑完呢。”
贺远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1:23,拧眉问:“什么步你非得今天跑?”
“我要拿奖牌当做礼物的,快到截止时间,再不跑就赶不上李沛榆的生日了。”初绪说完,抬眼瞟他的表情。
可惜没了手电筒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没说话,可能是无言以对吧。
她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补充:“要不你先帮我跑一下,把奖牌领了再说,要不然我的钱就白交了……五点二公里,对你来说应该挺快的把……等我腿好了,我再跑一次给李沛榆补上。”
贺远舟安静了一会儿,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对她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初绪解锁了手机,重新点开运动软件,取消了事先按下的暂停键。
贺远舟认命地接过去,在跑道上迈开步子。
虽然晚上九点多在冷风里替她跑步这件事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今天下午一直都在图书馆刷题跑代码,确实没来得及运动,跑一跑也没什么不好的。
初绪套上他的外套,托着脑袋追随着他的身影。贺远舟的T恤紧贴着他的胸膛和腰身,在风里看起来薄薄一片,跑起来很好看。他平时一直有锻炼的习惯,腿又生得长,跟她相比,每一步看起来都很轻松,步子跨得大,节奏也很稳定,三圈眨眼就过去了。
等到第五圈结束的时候,初绪才看得无聊起来,在脑袋里算了算,加上她一开始的两百米,也才二点二公里,至少还得跑十多分钟吧,于是在他跑近的时候拼命支起身对他挥手,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贺远舟每一圈跑过她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转头看一眼,发现她在冲自己招手,白皙的手腕在暗色中一晃一晃的,便慢下脚步,跑近问她:“怎么了?”
“我一个人坐在这儿有点无聊,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玩一下?”初绪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