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薄情(103)
李化吉守在药炉边,没滋没味地吃着早食。
她不是心疼即将要失去的孩子,而是在担心李鲲, 不知道在她等药的时节里, 李鲲又受了多少苦。
只是这样一想, 她就如坐针毡。
忽听厨房外喧哗声起,踹门的动静由远及近, 李化吉心神不安地站起身,就在这时,厨房的门被踹开,明媚的阳光被遮挡住大半,露出谢狁颀长的身影。
李化吉下意识转身要跑,谢狁转身拔出崔二郎的佩剑掷在她身前, 锋利的光芒割断李化吉的去路, 他又抬脚踢翻药炉, 泼下的水将炉火浇得半灭不灭, 俄而又熊熊燃起。
药罐碎一地,露出没有磨细、还能分辨出的藏红花和麝香。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重了起来。
“好, 李化吉, 你很好。”
谢狁每说一句话, 都觉得嘴里含了口甜腥的鲜血, 他需要费好一番的功夫, 才能把那些痛苦压制下去。
收到消息后, 他疾驰而来, 就怕迟了一步, 李化吉就真的把药喝下去,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啊。
李化吉怎么能这般狠心!
他的手都在颤抖, 看着李化吉侧着身,仍固执地不肯看他的身影,说不上是心痛还是失落,那些预料之中的愧疚与解释,统统都没有,她甚至称得上冷若冰霜,无动于衷。
谢狁双眸赤红,他拽着李化吉的手腕带她走,原本如同木头人的李化吉忽然就活了过来,有了灵魂似的,拼命地挣扎,咬他,踢他,踹他。
她所有的情感与生命力都用在反抗他身上。
谢狁也发了狠,厉声道:“李化吉,你别以为我不敢伤你!”
李化吉梗着脖子道:“你伤啊,我怕你?”
谢狁瞪着她,她也不甘示弱得瞪回来,瞧她那样子,两人倒像是宿敌,仇人,偏偏就不像是夫妻。
谢狁也梗着脖子,不甘示弱:“你让我伤你,我就伤你?你做梦!”
他弯腰,俯身,顺势把李化吉扛在了肩头,双手牢牢将她的双腿束在身前,至于那张长满利齿的嘴和嚣张的手,谢狁就随她而去。
无论她怎般挣扎,都落回到了他的手里,并且再也无法逃出他的掌控,这比一切都要重要。
李化吉尖叫着,厮打着,她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把自己弄得满身是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理睬,她在谢狁肩头抬起头,只看到一个个恭敬垂手站立的身影,无一例外,都是被谢狁驯化的狗。
李化吉冷颤着声音:“王二郎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她不提王之玄倒也罢了,这一提,倒叫谢狁的脸更臭更沉。
他三两下把李化吉扛上马车,原本想将她恶狠狠地抛到紧急铺上狐狸毛皮软垫的座位上,给她个教训吃吃,可是想到她怀着身孕,谢狁又只能憋着闷,将她小心翼翼放了下去。
他谢狁竟然也会有沦落到如此憋屈的一日,当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故而谢狁那话就说得冷嘲热讽:“先是一个李鲲,再是一个王之玄,李化吉,你挺会勾.引人啊。”
李化吉从软垫上爬起来,不落下风:“我与李鲲曾差点定亲,还兼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若论先后,他在你之前,你有什么资格评论他。至于王之玄,我要不要请大司马回忆回忆,当初是谁叫我去讨好他?今日能有他无私相助,我可还得谢过大司马提前为我铺好路。”
想到正是因为王之玄,谢狁差点既要失去娘子还要失去孩子,正是后怕不已之际,李化吉这话,可真是往谢狁心肺上戳。
谢狁吐出声:“你说得对极了,今日我若不好好折磨他们二人,恐怕都对不住我这正宫的身份。”
李化吉高声:“你敢?”
谢狁冷笑:“我有何不敢?他们敢撬我的墙角,就别怪我撬了他们的骨头,把他们脊骨都打折了。”
他披头散发,乌发垂落黑袍,露出惨白的脸,乌青的眼底,更显神经质。
这副模样由不得李化吉不信。
她背后冒着冷汗道:“你若敢对他们动手,我就……”
她没有来得及说完,谢狁就道:“恨我一辈子?你已经这般恨我了,我也不在乎你多恨我一些。还是你打算去死?你才一条命,却要救三个人,你是不是该掰指头算清楚,你这条命,究竟该用在谁身上合适?”
李化吉最恨的就是谢狁这点,他掌握了她的弱点,就不顾她的情感和尊严,肆无忌惮地用她在乎的人来逼迫她就范,好像她是签了卖身契的奴婢,可以掌控她一辈子。
李化吉道:“谢狁,是我求李鲲收留我,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不知道,在面馆里是我先认出了他,与他攀旧日的交情。他还不敢带我走,是我叫他‘好哥哥’,求他看在过去的份上,可怜可怜我,我和他说,只要他肯带我走,我就是他的。”
谢狁被她说得理智尽失,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可是这可恨的李化吉丝毫不示弱,居然还对他露出了个笑。
这个漂亮的笑过去有多牵动他的心神,此时就有多刺痛他的眼睛。
李化吉攀着他的手臂,即便吐字艰难也要这般说:“遇到王之玄时,我也这般求他的。你忘了吗?你之前还因为这生了气,你知道我最擅长这个。恰好王之玄对我心里有愧疚,所以答应了。”
“你打折了他们的脊骨有什么用?对你坏的是我啊,要背叛你的也是我,他们没用了又怎么了,天下多的是男人!我回去就找其他人,我天天勾.引别人,给你戴无数的绿帽子压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