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挑眉,“妖呢?”
他可没忘记云杉撞破家里秘密的那惊悚一幕。
魏舟笑了笑说:“云家人非常聪明。他们跟阳丰观明面上只有钱财来往。很多人家都会给道观寺庙捐赠钱财,求得神明庇佑。跟阳丰观有钱财来往的人家实在太多了,所以他们云家的罪责说起来也就显得没那么重了。至于妖……”
魏舟说:“他们说阳丰观让他们云家把几个人秘密送出长安。他们不敢不听从。而且一开始他们也并不知道那些人其实是妖。”
秦时觉得做生意的人脑子就是灵活,这些事情被他们这样一说,显得他们云家特别无辜。
“他们一共送过三次。”魏舟说:“一次送往岭南,是个中年书生。一次送往苏州,是一对母子,还有一次是两个女子,送去了金州。”
秦时想起了那个牡丹花一般娇艳无双的美艳女子。这里说的,应该就是她和那个声音沙哑的老妪吧。
云家的商队走南闯北,要送什么人去外地,确实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手了。
“用云家人的话来讲,阳丰观让他们做的事,他们不敢不做。何况他们自己也是受害人,因为他们家的下人被妖怪吃掉了好几个。”
秦时,“……”
秦时忘记了,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年代,奴仆是不能算人的,他们只能算是主人家的财产。奴仆被妖怪吃掉,是主人家的财产收了损失。
“真够不要脸的。”秦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他发现站在云家的角度,这些都是事实,他们确实就这样无辜。
他们这些话甚至不能算是说谎。
秦时沉默片刻,有些自嘲的笑了,“为了活命。”
“是啊,为了活命。”魏舟叹了口气,“裴元理扣下了云家一半儿的家产,上交了另外一半儿家产。云家人会离开长安。他们老家在金州,祭田朝廷是不会抄没的,他们应该还有一些明面上查不到的钱财。云家女人们的嫁妆也不会抄没,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秦时听出他的意思,云家只要没有搅合到朝廷大事里去,没有罪名在头上,想要翻身并不难。
秦时没有说话,尽管心里有些憋屈,但他也努力提醒自己,不能用后世的道德与法律的标准来要求现在的人和事。
身后有人喊,“老魏!小秦!”
声音急切,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两个人顾不上再去琢磨云家的事,连忙朝着藏书阁跑了过去。
地下密室之中,书架上的书籍都被挪到了空地上,贺知年手中拿着一幅三尺长的画轴,眉头紧紧皱着,可双眼之中却像是着了火。
魏舟和秦时都吃了惊,“什么东西?”
并不是常见的书画作品,画面上线条弯弯曲曲,仿佛有人刻意绘制了一副迷宫图。
有什么东西从秦时脑海中闪过。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贺知年,却见他似乎喉头微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关外那座古墓的布局图。”
秦时看见走在他前方的魏舟肩膀也抖了一下,他自己也有一种被冷水兜头浇下的感觉。
当初关外一行,几乎将镇妖司部署在西北区域的缉妖师一网打尽,阳丰观竟然跟这样的大案子有牵扯……
秦时心头激跳,有一种突然发现真相的惶惑不安。
聚灵阵可以吸走修行者的灵力(不管是人是妖),当年进入古墓的缉妖师,能不能逃得过被阵法吸干的厄运?
贺知年带着魏舟和他在藏书阁里发现的布局图先走一步,回去面见钟大人。
其他人则在左神策军封了道观之后,跟他们一起下山。小黄豆跟着李飞天在道观附近疯了大半天,这会儿有些累了,又不肯睡觉,窝在秦时肩膀上叽叽喳喳的跟他聊天。
“李飞天说山里风水不好。”小黄豆像个复读机似的,把李飞天的话复述给它爹听,“对人不好,妖怪会喜欢这样的风水。这个山头,是一块养妖地。”
秦时想起藏书阁周围的聚灵阵,点点头,心想这个布阵的家伙确实是很聪明,也许阳丰观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建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布阵之人和大蛇又是什么关系,聚灵养的是这个布阵之人,还是他的宠物蛇?
会是大蛇成了精吗?
据他们对蛇皮的观察,这条大蛇的品种跟水兰因的前生后世都不同,魏舟也认不出它是什么品种。秦时猜它或许是一种蟒。这里虽然不能算是深山,但秦岭一带一直都有大蛇的传说,也没什么稀奇。
秦时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走到山下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贺知年找到了跟关外古墓相关的线索,应该会想办法再去一次。那是他的心结。他一直想尽快回西北,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他们应该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出发,那么……小黄豆呢?
晁皇后和太子被禁足,水月观、阳丰观接连出事,如今他们又从阳丰观找到了两年前设局残害缉妖师的线索,这对母子已经足够引起圣上的警觉。哪怕他们能够幸运的保住眼下的身份地位,臂膀被剪除,他们也很难再做什么了。
在这种情况下,明家会回来了吧?
秦时摸了摸小黄豆的脑袋,心情有些复杂。他会跟贺知年一起去西北,有机会的话还会去关外古墓一探究竟,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是说不好的事。他还要带着小黄豆去冒险吗?
反观明家,财大势大,据说明家的老宅距离长安城也并不远,孩子想吃一口桂花糖随时都能吃到。生活条件比跟着他四处颠簸强了百倍不止,而且还有它的亲爹亲妈陪伴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