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又失败了(525)
陈子轻背了会公式,扭头去看窗户,帘子没拉,花园里披着一层朦胧日光。
迟帘给他制定的学习计划表里有写,他每天早上都要在出门上学前看一篇文学,不准他背,只要他看。
他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陈子轻一点点将自己挣脱出迟帘的紧箍,气喘吁吁地爬起来,给他把空调被盖好,摸了下他微乱的碎发,下床去洗漱。
就在陈子轻转身背对床的时候,床上的迟帘眼睑开始颤动,他早就醒了,他装睡。
因为自己投怀送抱在先,他都没那个脸批评指责调戏他的人。
迟帘慢慢把空调被拉过头顶,今天不去学校了,请假,必须请假。
理由是什么?
请假为什么要有理由,没理由不行吗?
迟帘听到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他立即调整状态,一动不动。
空调被从他身上掀开,他的眼皮上一凉,那凉意瞬息间钻入他毛孔,往四周扩散融进他的血管里,又在极快的时间凝聚在他大脑,绞杀了他生理上的疲倦跟困感。
迟帘不受空地地睁开眼睛,琉璃似的瞳孔里印着把他拉入弯道上的人,他眉目如画卷,人形玩偶一般躺着。
陈子轻在他另一边眼皮上也抹了点水:“现在醒了吧。”
迟帘终于回了神,他爬起来站在床上,脚踩着被单,居高临下地发火:“顾知之!”
陈子轻飞快给他看手机上的时间:“不要生气了,还要上学呢。”
迟帘哼了声,无所谓道:“我就算不去也没关系。”
“那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去学校上课会害怕的。”陈子轻说,“我想哥哥你陪我。”
迟帘脸一扭:“你离了我就不能活。”
他以为这个人会粘不拉几地说“是啊”,没曾向听到的却是一句别的话——
“能活,只是会活的不快乐。”陈子轻说。
这是真话,每个字都是真情实意,没有抖机灵说笑的成分在里面。
人既怕又想和认真的人相处,听真话,触碰真挚的情感。
尤其是年少时期,根本招架不住,兵败如山倒。
迟帘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被羽毛扫过,痒痒的,他捞起空调被搭在自己脑袋上面,整个人躲了进去。
陈子轻戳了戳被子里的少年:“你要在里面干什么?”
迟帘闷声闷气:“做法求老天爷把你带走。”
陈子轻的手机上来了两条微信,是班里那两个男生给他发的每日茶语,两人同一时间发的,私下八成有在一起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挨个查收茶语确认数量:“我跟老天爷走了,可就没顾知之了。”
迟帘不屑地呵笑:“怎么没有,你以为你的名字多稀有,我百度一搜就是一堆。”
陈子轻回那两个男生“OK”的表情,他告诉迟帘:“别的顾知之都不是我,我就只有一个。”
被子里没了声音。
好半晌,传出迟帘恼怒的吼声:“不求了!”
……
吃早饭的时候,迟帘去右边季家找季易燃,他说孟一堃发的那视频里有鬼影。
季易燃停下摸牧羊犬的动作,皱眉抬眸:“鬼影?”
“嗯,只有我看到了。”迟帘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自己,“一共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在病房的窗边,第二次要对我贴脸开大。”
他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低骂了声:“操。”
接着又补充信息:“是个女的,别的一律没看清,虚掉了。”
“就这样,你查去吧。”迟帘摆着手出了香薰弥漫的客厅,他穿过花园时发现季易燃的父亲季常林在浇花,久居高位的中年人有着森森威严,大概是年轻时通过兄弟相残爬上来沾了血腥,位子坐稳后就开始讲究风水布局,挺迷信。
迟帘回到家才消去那股压迫感。
季家家规笼罩的阴影是他们几家里最大的,绝对的压制。
谢浮的人生自由活动的空间最大,再是孟一堃,迟帘自己,季易燃垫底,他最没有自由。
篮球是季易燃的唯一一次忤逆,差点把命丢了,他不会再有选择的机会。
季易燃说他不谈女朋友,不会有,从某个层面上来说,他说的没差。他只会有联姻的妻子。
迟帘不同情发小,因为同情没用,他们这种享受父母带来的高物质出身,必然会被剥夺走一些东西,只能自我强大起来,才能找到时机谋一谋自己想要的。
餐桌前的动静将迟帘拉回现实,他带着从季家沾染的香薰冲过去:“顾知之,你把肠粉全吃了,一点都没给我留?”
陈子轻站在椅子边夹玉米虾饺吃,烫得直蹦跳。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烫死你算了。”迟帘快速拿起水杯,一点都不柔情蜜意地往他嘴边一兑,气汹汹道,“快喝!”
陈子轻喝了好几口水,他眼泪汪汪,伸着舌头喘气。
舌尖是红的,嘴唇也是红的。
迟帘压着嗓子抽了口气,他捂紧眼前人的嘴逼近:“阿姨还没走你就招我,疯了吧你!”
陈子轻:“……”谁敢招早上的高中生。
他唔唔几声,扒开迟帘的手说话:“肠粉在锅里,我怕凉了,你吃了肠胃不舒服,给你热着呢。”
迟帘刚咽下他喝剩的水,面色一阵黑一阵红,下意识顶了一句:“那你不早说,偏要让我误会你,对你产生内疚。”
陈子轻夹了个虾饺,吹吹,放进迟帘的餐盘里:“你内疚了吗?”
“做梦。”迟帘坐到他的椅子上吃早餐。
厨房里是阿姨在收拾的声响,餐厅是两个少年天南地北的闲扯声,一个吃完了在等另一个,他们要一起去上学,司机在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