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她只想逃离(109)

杨鑫跟着他上山。这路不好走,周围没有人家,人迹罕至,路上蔓生了野草。陈进南一手提着她胳膊,拽着她往前走。

“老房子很久不去了,路都被草堵了。”

他拿了根棍子在前面探路,提防炎夏草丛里出没的毒蛇。

“远不远啊?”杨鑫说。

“有点远。”

天气很热,一路听到鸟叫,还有蝉声。幸好山间有习习凉风时不时迎面吹来,减轻了燥热。她是山里的孩子,爬山爬树都很厉害,并不觉得累。

陈进南说:“咱们可能要变亲戚了。”

杨鑫说:“为啥呀?”

陈进南说:“你大姨,人家把她介绍给我爸,你大姨同意了。”

杨鑫想起,她确实有个几年前离了婚的大姨。

不过,这关系太远了嘛。

本来大姨就来往的很少,又是再婚找的,基本上八竿子打不着。

陈进南果然没妈。只是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离婚了。她问了一句:“你妈妈呢?”

陈进南说:“离婚了。”

陈进南很介意他父母离婚的事,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表情闷闷的,好像受了委屈。

杨鑫很不解。陈叔叔人看着挺好的呀,又有本事,又能挣钱,他妈干啥要离婚?她问,陈进南说:“我爸以前脾气不好,喝酒打牌,在外面瞎搞,挣的钱拿去给别的女人花。我妈就跑出去打工了,去了云南,然后就没回来。”

杨鑫诧异说:“你爸爸以前还这样啊?”

“他现在不这样了。”

陈进南小声说:“他现在改了,不打牌,回家照顾奶奶。”

最让陈进南难过的事,不是他爸爸曾经那样,而是他妈。他妈自从走了以后再也没回过家,也没写过信,更没有打过电话,好像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他妈不理他爸他能想得通,但是他妈彻底抛弃儿子,他想不通。他以为他妈死了,但经常有老乡回来,带信说在哪哪见到他妈了。他还曾经得到过一个他妈的电话号码,他试着打过去,结果他妈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凶巴巴地说:“是不是你爸让你打的?不要给我打电话了,烦不烦?我没钱,别找我要钱。”然后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过一阵再打,她就换号了。

陈进南委屈地落了眼泪。

别人都说妈妈爱儿子,但在他妈身上,这话却不应验。他隐隐记得小时候他妈也是抱过他的,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妈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后来他听熟人说,他妈近两年正为爱痴狂,找了个小白脸。他妈那边要结婚,不能带儿子,他爸这边不服气,也在找对象想再婚,曾屡次给他妈打电话,让她把儿子带走。陈进南他妈坚决不要,说:“儿子跟你姓还是跟我姓?跟你姓就是你陈家的人,该你抚养,跟我没关系。反正我养不起,我也没钱,你爱咋办咋办。他已经十几岁了,又不吃奶粉,你随便把他带北京上海哪去打工。”

杨鑫说:“你真可怜,你爸跟我爸一样。”

她想起陈叔叔要再婚,担心说:“那万一你爸也不要你呢?”

陈进南小声说:“不会的。我爸不会不要我的,我是陈家的独苗。他只是想让我妈回家,拿我威胁她。但我妈不吃这套。”

第67章 打栗子

杨鑫好奇说:“你爸爸不是不爱你妈妈,跟别的女人好吗?”

陈进南说:“我爸爸很傻。”

陈进南说:“他喜欢漂亮的女人。他能挣钱,那些女人就跟他好,把他的钱掏空了就跑了。人家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他。可他傻得很,外面一有人,就要跟我妈闹离婚,说那是真爱,说我妈跟他不是真爱。人家卷了他的钱跑了,他又回来找我妈哭,要跟我妈和好。”

杨鑫目瞪口呆: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

陈进南说:“我妈原谅他,没过多久,又遇到别的女人,他又要回家跟我妈闹。我妈说他是傻X。”

“他有手艺,能吃苦,这些年其实挣了不少钱,都被女人骗去了。”

陈进南说:“我妈还骗了他一笔。前几年,他跟他女朋友分手,找我妈要和好。我妈让他打十万块钱,说打十万块钱就原谅他,他东拼西凑凑了十万,给我妈打过去。钱到账我妈就把他的电话拉黑了。他现在还欠着债呢,要赚钱还债。”

“你妈真厉害……”

陈进南说:“本来我舅舅说要带我去浙江,跟他一起上工地干活。我不想去,我要在家看着我爸。他太傻了,我不看着他,他又要被人骗。辛辛苦苦挣的钱全进了女人腰包。我爸爸不好,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在养我。他的钱除了给女人,就是给我花。他很疼我。”

杨鑫看他眼睫毛上坠着泪珠,晶莹透明。一个又高又黑的大男孩,露出这幅可怜表情,有点让人心疼。

她掏出口袋里的手帕,轻轻递给他。

陈进南摇了摇头,不接,自己抬袖子擦了擦眼睛:“我没哭。”

杨鑫抬了手,捏了手帕,帮他擦眼泪。

陈进南低着头。他个子高,她踮着脚,手帕拂过他少年黝黑而干净的脸颊。

“咱们去打栗子吧。”

陈进南拉起她的手:“快到了,就在这。”

她愣了一下,跟在他身后跑。他的手热乎乎的,手掌很宽大有力,紧紧攥着她。

他到老房子里找了一根长长的竿子出来。两人来到板栗树下,陈进南爬上树打板栗。杨鑫站到远处,仰头朝他喊话:“这要咋打呀?”

陈进南说:“我先用竿子打,打了再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