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英要把小猫也丢垃圾桶,金盼不舍得。杨鑫也不忍心,说:“干吗把小猫丢垃圾桶啊,找个地方埋了吧。”
罗红英瞪眼:“这是苏州,你以为是你老家呢,随便哪里都能埋。”
杨鑫伸手一指:“门口有地,弄锄头挖一个坑。”
罗红英说:“那是人家邻居的地,你去挖个坑埋死猫,看人家找不找你说话。”
杨鑫说:“那路边呢,公园里。”
罗红英说:“你想被人告到村委会罚款是不是?再说铲子都没有,用啥挖坑。”
“那咋办啊?”
罗红英走进屋,从门缝掏出几个塑料口袋,把小猫装进去,裹木乃伊那样一层层缠裹起来,交给金盼:“行了,丢垃圾桶去。不就是个猫,还给它备口棺材呢。”
金盼擦了擦眼泪,听妈妈的话把猫丢进垃圾桶。她一会儿去垃圾桶边看一次,见有人来丢垃圾,就赶紧把小猫捡起来。罗红英看见教训说:“丢了就丢了,你看它干啥呀?看它又不能活过来。”
金盼说:“我怕那些人丢垃圾压着它。”
罗红英说:“死都死了,还怕压着呢。”
吃午饭的时候,金盼红着眼睛从巷子口回来,说:“刚才清洁工来,把垃圾收走了。”
罗红英说:“猫呢?”
“也收走了。”
“收走就行。”
罗红英教训两个女儿:“以后不许再往家里捡猫了啊!我把猫碗都扔掉了。”
“以后这家里不许进猫。”
她冲杨鑫说:“尤其是你。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猫啊狗的往家带。那外面的猫狗都脏,都是寄生虫,万一再有狂犬病,把你抓了挠了,我可没钱给你打疫苗。”
杨鑫低着头吃饭,眼也不抬,假装没听见。
“你别不搭理。话我放在前头,你再敢把猫啊狗带回家,我就给它扔出去。”
杨鑫没表情地答:“你不是早就扔了么。”
罗红英理直气壮说:“你再捡我再扔。”
罗红英只顾着那死猫,都忘了注意到春狗中午没回家。洗碗的时候她才想起这事,问杨鑫:“你爸呢?这都十二点多了还不回来,吃不吃饭了他?”
“可能在打牌那吧。”
杨鑫说:“他不回来,肯定是不饿呗。”
“成天就知道耍。”
罗红英提起丈夫就一肚子火,气冲冲说:“光晓得偷懒,生怕吃点苦干点活。天晴了怕热天阴了怕雨。你去,把他找回来。”
杨鑫拒绝:“随他去呗,他又不是小孩子。”
“你当他比小孩子强得了多少?”
罗红英毛了:“赶紧去,把他叫回来!”
“烦死了。”
杨鑫去了一趟,回来说:“他在打牌!我叫他了不听,说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罗红英说:“哪儿打牌?村口那家?”
杨鑫满脸不高兴说:“对。”
罗红英说:“等会,我把碗洗了去叫他。”
杨鑫听她这语气,估计他们要吵架,便转过头不理会了。很快,罗红英洗了碗出去,没过十分钟就把春狗带了回来。罗红英满脸怒气骂骂咧咧:“你一年挣了几个钱?天天还想打牌。你看看哪个男人像你这样,啥事儿不操心啥事儿不管闲,就一天到晚抄起手儿耍。天天还扯起嘴巴子笑,自己不晓得要点脸。”
春狗满不在乎,嬉皮笑脸,自顾自地拿碗筷盛饭。罗红英把门摔得砰砰响:“你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男人家还是要有点羞耻心,随时被女人提着耳朵说,你听得不嫌烦我说得都口干。没要求你一定要挣多少钱,但你总要做点事吧?饭不煮饭碗不洗碗,衣服不洗衣服,油瓶子倒在地上都不扶。我天天上十二个小时班,回来还要伺候你,给你煮饭洗衣服。世上哪有你这种人?不是怪我话多整天爱说你,你自己看看你自己?”
杨鑫在门口站着,正听得十分尴尬,金盼过来拽了拽她说:“咱们去买香瓜吧?”
杨鑫悄声说:“现在?”
“走吧。”
杨鑫巴不得走远点,赶紧换了衣服鞋子,跟罗红英打了声招呼,跟金盼一块出门去了。雨停了,太阳出来,路边有个小贩在卖香瓜。金盼挑了一个,让小贩切成两半,挖去籽,一人拿着一块吃。
“你觉不觉得他们特别烦?”金盼啃着香瓜,突然问。
“烦得要命。”杨鑫知道她说的是爸妈。
“你觉得是爸爸有问题还是妈妈有问题?”金盼问。
“两个都有问题。”杨鑫说。
“我也觉得。”
“爸爸就是那样子。”
金盼说:“什么活都不干,啥事都要妈干,自私得很。妈明晓得他就是那样的,跟他说不通,还说那么多有啥用啊?反正他也不会改的。咱妈天天就是话多,又要迁就他纵容他,万事给他伺候周到,自己又不高兴,没完没了地抱怨。”
杨鑫说:“无聊,这种婚姻有啥意思啊。”
“我也觉得没意思。”
金盼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他们打架吧?爸爸跟村里那个谁,有个女的勾搭,打了好几次。我跟你说,就算没有那些事,他们也会天天吵。什么鸡毛蒜皮都要吵,就是那种脾气。”
“还不如离婚呢。”杨鑫小声说。
金盼说:“要换了我早就离婚了。不过他们那辈人,想法跟咱们不一样。没办法,随他们吵去吧,咱们当没听见就是。咱们就在外面待着,等他们吵完再回去。”
她手托着水淋淋的香瓜:“这香瓜可好吃呢,又不贵,咱们吃了这个再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