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子当白月光替身后(67)
又有暗红的黏稠的血从前方蔓延到她脚边一般,明明知晓这是幻觉,虞栖枝还是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想到封青凌,虞栖枝又拨开人群往前挤,往前挤。
直到再也前进不得,刑场的官兵拦住了她。
只见不远处行刑台上,有一具无首尸身。
有人托住了她的腰背,虞栖枝才发觉自己已经有些站立不稳。
“他已经死了。”
裴璟的嗓音朦胧又残忍地传到她耳边。
“不可能……”
虞栖枝不住摇头,眼泪落下,才发觉眼前也朦胧了。
“我不相信。”她听见自己低声道。
“信不信由你。”裴璟向她冷笑了下。
视线最后定格在裴璟那张俊美的脸庞。
虞栖枝一颗心坠入漆黑幽暗谷底。
……
再次醒来时,虞栖枝又回到长安城郊的那一处宅邸。
神思昏沉,屋内除了她空无一人,腕间寒凉沉重,虞栖枝转动手腕,耳边传来细微却清脆“叮铃”响声。
虞栖枝蓦地坐了起来。她右手腕处被扣上冰凉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连在床柱子上,将她的行动束缚限制在床榻与桌椅的逼仄之间。
意识到这个事实,虞栖枝浑身一麻。她胸膛起伏,手腕用劲,锁链绷直了又放松,无济于事,挣脱不开。
反倒是链子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晃动起来。
一阵“叮铃当啷”,好像一连串刻意羞辱的,扇在她脸上的耳光。
虞栖枝动作蓦地顿住。
或许是听见了链子的响动,画扇推门进来。她沉默着为虞栖枝端上饭菜,又很快阖上门出去了。
画扇缩着脖子,全程像只鹌鹑一样不敢出声,从头至尾,都没有跟虞栖枝有眼神交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知画扇是在怨她,还是之前被裴璟吓成这样的。
虞栖枝也无意开口说话。
饭菜的气味传到她鼻尖,虞栖枝呼吸间都是白日里刑场上蔓延的血腥气,闻到就想吐。
直到饭菜放凉,明月高悬。
虞栖枝的屋门又被推开。男人的身形修长挺拔,身披寒凉夜色,一步一步,走进房内。
裴璟昨日亲自外出将虞栖枝带回长安,本就有许多积压的公事亟待处理,再加上要解决封青凌与玄雾门的事,裴璟英挺的眉目间也难得沾了些许疲惫之色。
他看向桌上一动未动的冷掉饭菜,目光又移向床榻上俯身蜷着的人,几不可察地柔和了神色。
裴璟在虞栖枝榻边坐下,大掌抚上虞栖枝单薄的背脊。
“不用饭,为什么?”他问。
虞栖枝躲开他手。
平素含着水波一样的杏眼里此刻尽是恼怒,她伸出右手手腕,呼吸急促起来:“解开啊!”
随着她的说话与动作,细锁链又是“叮铃当啷”一阵响动。
“等你用过饭,就解开。”
裴璟语气平淡。
此刻他的耐性是从未有过的好。
虞栖枝的人就在他眼前。
今日,他让她见识了封青凌的刑场,将她再想要逃离的念想从此断了。
虞栖枝这么聪明的人,应当很快就能想通——
她的心很快也将属于他。哪怕她是装的也好。
“你不能锁着我。”
“为什么不能?”
“你有病!”虞栖枝抄起榻边床头的茶水杯盏向裴璟砸去。
裴璟轻而易举地躲开,杯子“哐嚓”掉落在地,碎片四溅。
下一刻,第二个杯子又擦着他的眉骨飞过去,同样落地碎裂开。
“准头不错。”
裴璟略弯了弯唇角。
虞栖枝手边锁链声响,不等虞栖枝气喘着扔出第三个杯盏,裴璟已经几步上前,锢住她手。
他知晓虞栖枝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从昨日到现在,虞栖枝几乎水米未进,她必须得吃些东西。
裴璟端来汤碗,手中握着的汤匙已经贴在她唇边。
他意图用汤匙启开她唇迫她咽下,冷声低哄:“等你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砸我。”
虞栖枝却毫不领情拂开男人的手。半碗汤羹浇在裴璟衣裳前襟,还有汤汁溅上他下颌。
汤羹冷却,却依旧黏稠湿润,淋淋漓漓往下滴着。
裴璟脸色沉了一瞬。
他深吸了口气,放下汤匙。
然后裴璟掰开虞栖枝下颌,将汤碗碗沿贴近虞栖枝唇边,将碗内余下的汤羹尽数灌入她口中。
“虞栖枝,你最好弄清楚,封青凌他现在已经死了,从此你不许再想着他!”
虞栖枝被迫咽下那几口汤羹,裴璟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响。
汤汁冷却,这道汤羹里添了肉糜。肉糜的味道,与姜丝和其余调味混杂在一起,诡异的气味久久萦绕在她鼻尖。
肉糜的腥味,与刑场上的血味仿佛融合在一起。
反胃之意涌起,一直涌上天灵盖。
虞栖枝面色煞白,她颤着脊背,在床沿边将吃进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这两日虞栖枝确实没吃进去多少东西,很快就吐无可吐。
但腹内的恶心之感与胸中的恶寒却迟迟不散。
直到虞栖枝再也吐不出什么,浑身冷汗直冒,眼前冒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的小光点。
接着是裴璟惊慌唤她的神色映入她眼。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遥远。
手上冰凉的重量褪去,锁链似乎被人解开了,虞栖枝被男人接在怀里,她厌恶蹙眉。
就在下一刻,她的意识陷入一片纯粹的寂静与昏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