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灌耳,天地幽晦。
洞中世界狭小密闭,彼此无处可躲,情愫难以回避。
他目光热烈又平静地烧着她,姜循在他的凝视下,心神短暂迷离。在他的目光下,她身上尖刺要被看得软化,她勉力维持着一丝冷静:“不行。”
他似乎猜到她会这样说。
他倾身握住她手腕,盯着她鬼一样无血色的面容:“你让我忘了——凭什么是我忘了你,而不是你忘了他?”
姜循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掉。
她重复:“不行。”
姜循仍是原来的美丽模样,只眼神空茫一些:“你不要以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喑哑,似要压过雨帘,但终究没有。而江鹭扣着她的手腕,身子朝前压着她,将她压在山壁上。他潮湿的发丝沾在他颊上,也落在她肩颈处。
江鹭笑一声,眼中光清和:“我在做什么?”
姜循:“你今日找我,和我找你的目的,其实原本是相同的,对不对?”
姜循盯着他眼睛:“我想和你分开,正如你原本打算和我分开一样。官家不肯处置凉城事,你想要自己动手。那封传遍整个大魏的《与子断绝书》,千古难有,却到底是何时写下的?如果是最近才写下的,不可能在今日就传遍东京。如果早就写下……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是因为不平,才决定和南康王府断绝关系,自行其事。还是因为你听了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才要入局?你到底是原本就想要自毁,还是为了我想要入局自毁?你本已决定和我分开,又为什么回了头?”
江鹭:“这有什么关系?”
姜循:“如果为了我,那就不值得。”
他的气息裹着她,她少有地因此而喘不上气。姜循仰望着他,水波在眼中流动。
整个心脏被裹挟,姜循声音抬高,吃力地挖开自己那脏脏黑沉的心脏,捧到他面前,让他看上面的尘土血污、狼藉阴晦: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不知道我在撒谎,诱你为我所用吗?你不知道我是惯犯,我根本没有心,我所行所言皆有目的?你看清楚,我是骗子,我一直在用感情哄骗你!”
江鹭眼中冰雪上烧着炽炭,炭灰覆灭雪水,又轰轰烈烈摧枯拉朽,将姜循一道吞入其中。雷电雨帘在外交映,他与她相对而跪,俯脸贴住她额头。
他既一身清洁,如鹭临雨;又一身幽冷,如鬼越狱。
电闪雷鸣,山雨如絮。
他浑身浸着雨染着血,目光中压着近乎狂热的平静,看她如看众生,如望神祇。姜循牙关战栗,脑子与心脏一抽一抽地颤抖。
电光照亮山洞中二人的面容。
姜循发着抖,手指紧紧揪住他罩在自己身上的灰黑外衫,眸子沁水,声咽喉哽:“你难道不知道吗——阿鹭,喜新厌旧的人怎配懂爱?!”
山河岁月,情深情浅,只有雷雨知。江鹭在寸息跪坐间搂住她脖颈,吻住那暗暗对抗的姜循:
“倘若我相信,爱就不是谎言。”
第89章
雨漫成海,四面风涌。黑夜降落,万树万叶覆盖,如风之临发,降于孤岛。
这处春山中的山洞,恰恰是那唯一的孤岛。四方万潮涌动,随波逐流,只有此处有一点明火,一抹星子。
姜循抗拒江鹭的亲昵,正如抗拒他的计划一般。
她没有那么好打动,咬着牙关绷着心神,可黑暗密雨淋漓,他的气息如雨点般落在她面上、颈上。每一次游走,都勾着她的心神随之一跳。
江鹭将她扣在山壁上,剥开他覆在她身上的男式罩衫,冰凉手指撩过她乌浓而潮湿的发丝。黑暗中,她暗暗咬牙,气息却时而绷起,唇齿间溢出一声。
江鹭闭着目。
他轻声:“你不用怀孕,不用弄出一个孩子。老皇帝身体本就不好,膝下本就没有其他子嗣了。他都病急乱投医,为宗室子弟重开讲筵了,那么只要有人在他旁边稍微提上一提,他就会心动。
“这个人,正是长乐公主暮灵竹。无论是我,还是叶郎君,都帮过小公主。我们不用小公主做什么,只要她多表示表示对她父皇身体的担忧,对父皇千秋之后局面的忧虑。她越是单纯无知,老皇帝便越会深思。这个时候,只要你和太子有提前大婚的打算,老皇帝都会顺势点头。
“只要老皇帝对太子生疑,他便会关心太子子嗣。所以你其实不用真的有孕。”
她在他身下,眉心轻轻一跳。她欲张口,他借势侧过脸,在她松动间,与她亲吻。
二人的呼吸变得凌乱不堪。
姜循不愿攀附,她侧过脸想躲,二人发丝相缠,不知将谁的咬入了唇间。于是她只好再一次张口,她整个人便被抱起,被翻个身,被抱在他腿间,被他仰着脸索求。
姜循手一下子掐在他颈上。
他竟被刺激得生出快意,轻轻叹息。
姜循又恼又乱,恨他无状,恨自己在他喟叹时而忍不住亲他一下。她很快后退,他却不容她躲——
“纵是老皇帝不肯。你那么聪明,还有我帮你,你也有别的法子……你只是还不相信我,不肯告诉我,对不对?”
姜循身子发颤,曲在他膝上的腿被他一挨,便慌得挪开。黑暗中他桎梏着她,她在对抗间,珠鞋罗袜都被抹去,脚趾轻轻蜷缩,被他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