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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循(44)

江鹭一时间被三四个臣子包围住,不禁怔一怔,无意识地朝后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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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庑下日光渐躲入云后,姜循唇角轻轻翘一下。

一旁的太子看到她笑,以为她今日心情好,不觉跟着笑:“循循不怪我便好。”

他指的是他之前当众维护阿娅、落了姜循面子一事。

姜循睫毛一颤。

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江鹭身上收回,回到太子身上:“我怎会怪殿下?殿下赤诚之心,是我之福。也是我不懂事,害殿下威望受损,被陛下与那些老臣敲打为难。”

闻言,暮逊面容微僵,却强笑,且与她深情。

毕竟他知道姜循虽帮他,却一点亏不肯吃。他既然要用她的“肆无忌惮”,便得强忍她的脾气。

姜循与暮逊的试探、应付、你来我往的交锋,早已不是一两日的事。

满园不是莺莺燕燕的争斗,便是臣子间的尔虞我诈。相比之下,一圈衣紫衣绿的年龄不一的男子中,只着珠白襕衫的江鹭,静立人后,有种鹤立鸡群的皎皎高贵美。

可小世子不觉得自己高贵,小世子非要下凡来。此时,江鹭不太习惯人多,却不得不应付众人。他一本正经,却随着周围人多,耳尖无端泛红。

好看又好玩。

姜循又瞥了两眼。

玲珑在旁干咳,姜循乜她一眼:“口干了?”

太子的目光跟着望过来。

玲珑干笑,正要找借口回话,却目光一凝,看到一个异域妆容的侍女奔到暮逊另一边,和暮逊耳语两句话。

暮逊听完后,扭头看向姜循,斟酌道:“循循……”

姜循眼波微转:“小黄鹂有事找你,我懂。殿下自管去吧,这里有我在。”

暮逊纵是皮厚,此时在美人戏谑了然的眼神下,也几多窘然。

暮逊气弱:“不是阿娅……是些应酬。循循稍待片刻即可,今日,我总不会抛下循循顾他人的。”

姜循挑眉。

她半开玩笑:“那我等殿下一会儿回来,与我手谈两局?”

美人冰如霜的眉眼中染一抹俏皮的笑,颇让暮逊受用。

暮逊轻轻捏一下她的手,低笑戏谑两句,才跟着异族侍女转身离开。

姜循的目光飘移开,发现臣子所在的宴席边,江鹭失去了踪迹。

太子走后,玲珑时时观察娘子,此时她跟在姜循身后支吾:“娘子……”

“等等,”姜循语气微异,“她怎么来了?”

玲珑顺着姜循的目光看到来人,心里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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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看到的,是一位温婉如画的白衫罗裙美人。

一池碧湖边,美人搭着半臂,身段窈窕风流,发髻斜挽,跟在一位同样清丽、妆容却精致许多的少女身后。

周遭宫人遇到少女,纷纷行礼。

少女点梅妆,戴珠冠,系郁金长裙。在宫人的簇拥下,她黑眸四顾,好奇地打量四周。

那少女,是如今宫中唯一未曾出嫁的公主,长乐公主。

而与她携手游园的芬芳美人,则是……杜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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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盯着杜嫣容,凉凉道:“她不是在家中读书不肯出门吗?怎么今日出来了?”

一旁路过的某贵女听到姜循的话,噗嗤笑出。

姜循侧脸看去。

姜循淡而冷:“笑什么?”

那贵女顶着姜循清泠泠的目光,不觉羞红了脸:“杜娘子这事,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江小世子来东京,是来相看未来世子妃的。杜娘子……就是南康王看中的未来世子妃。

“杜娘子再是不愿出门,今日小世子难得在,她也该出门了吧?”

玲珑瞬间感觉到姜循握她手腕的力道加重。

一旁宫人是太子留下来照应姜循的,此时也跟上:“是我们殿下听说了南康王府与杜家的意向,才在今日给杜家发了请帖,请杜娘子一定来。”

姜循眼中写了几个字:多管闲事。

宫人知道姜循不喜杜嫣容,笨拙道:“杜娘子并不知道她来做什么的。”

姜循垂眸:“她是什么样的七窍玲珑心,怎可能不知呢?”

姜循又去盯远处杜嫣容,目光幽幽凉凉。

那一处,杜嫣容似感觉到注视,抬眸,隔着距离,看到了姜循。

杜嫣容如同没看到一般,清清淡淡地撇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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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感觉到好友的异常:“怎么了?”

杜嫣容垂眼微笑,柔声细语:“一只野猫在张牙舞爪罢了。”

长乐公主蹙眉:“嗯?”

长乐公主没听懂杜嫣容的言外之意,却早已学会不追究。此时,小公主眨着眼:“对了嫣容,你一会儿要去哪里……咳咳,见那位世子啊?”

她二七芳华,年纪尚小,对男女情事充满好奇,谈起来时,又不禁满面羞红心跳慌乱。

而杜嫣容年长她几岁,说话倒仍是轻轻柔柔的:“雨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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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掠地,画楼边的流水晃起涟漪,原是几个贵女相携,在击水玩儿。

莺燕笑声后的粉墙下,玲珑低呼:“疼疼疼……”

姜循陡然松手。

玲珑低头,无奈:手都要被娘子掐紫了。

但是她抬头看到姜循冷寒的目光,又大气不敢出了。

在东京诸贵女中,姜循是独一份的胆大妄为。姜循不只妄为,还十分聪敏。玲珑在跟随姜循前,便知道姜二娘子在东京贵女圈,战无不胜,世人惊羡。

唯一与姜循不睦的人,便是杜娘子杜嫣容。

据说二女自小便互看不顺眼。

二人斗法多年。一者趾高气扬,一者温温柔柔;一者坏在明面上,一者擅于暗中用计……玲珑虽然从来看不出杜娘子那般温婉之人怎可能使坏,但姜循那般说,玲珑便跟着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