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若有所思:难道她觉得他喜欢这一类女子?
所以她当年……才要装出阿宁那种性情来?
姜循半晌没听江鹭开口,她抬起眼。
她看到江鹭面上的平和一点点消失,他分明没什么大动作,只是肩部动了一下,姜循便觉得手指被什么刺一下生疼。她不禁松开手,他的手指已经从她袖下挪开,兀自捻了一枚新棋子。
新棋子落在棋盘上,“啪嗒”一声。
江鹭:“我和你没什么合作可谈。”
姜循不服气:“为何?”
江鹭眼皮微抬,盯着她美艳皮相下、眼中的熊熊野心织就的火焰。他淡漠:“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姜循冷冷看着他。
她嗤笑一声。
她倾着身子,没办法再碰到他手指,但她勾住了他衣袖。他的眼神写着“放开”,姜循兀自含笑:“正因不是一路人,才更好合作啊。我们各取所需,不更好吗?
“你和太子合作有什么用?他能给你的,我未必不能给啊。你只是初来东京,还不了解我……但姜循已经是你在东京,最了解的人了,不是吗?
“而我、我也非常了解小世子你啊。我明白你的为人,深知你的底限,你也明白我的底限……”
江鹭挑起浓睫,目光幽若:“你有底限?”
姜循似笑非笑:“对,我没有底限。”
她这样公然挑衅,让他面色一顿。
姜循语气又放软,似些许委屈:“你看,你总不信任我,要我说这些难听的话,你才痛快。可我不信你真的痛快……阿鹭,和我联手吧,整个东京,哪有像你我这样知根知底的盟友呢?”
江鹭不为所动:“别叫我阿鹭。”
姜循当做没听到,再添一把火:“你平日总是不搭理我,躲着我,厌恶我,今日却主动来和我下棋,还说‘还债’,让我不好拒绝。你今日在禁苑中,一定做了些需要我帮你证明时间、你才好脱开嫌疑的事吧?只要我有心,并不难查。”
江鹭蓦地掀眼。
他抵在桌畔的手臂却仍是放松的,他语气仍是平静的:“威胁我?”
姜循眨眼,无辜。
江鹭慢慢道:“那么你呢,‘雨花台’本是我来和杜娘子相看的早已约好的地方,你从中横插一脚,让你的侍女传纸条给我。我来雨花台,是为了见杜娘子的,见到的却是你。
“前因后果连起来,你怎么向太子交代?他不会对你的多事生出误会吗?”
姜循目中一凝,笑意僵住了——她还以为他这般怡然自得,是因为他不知道他今日是要见杜嫣容的。
原来他知道!
他记得杜嫣容,他也猜出她插手了!
她缓缓偏头,看向一旁慌张起来的玲珑。
玲珑对上娘子那带着几分杀气的眼神,连忙摆手示意自己的单纯:“我真的亲眼看到世子把那纸条揉碎了啊。世子真的没有证据啊。”
江鹭垂着眼:“那么,姜娘子敢和我赌,我到底有没有证据吗?”
姜循看他半晌,叹口气。
姜循:“我只是想和你联手……”
江鹭专心盯着棋盘,头也不抬:“不,你不想和我联手。你连实话都不说,你只是想把我当棋子用。我说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我没说错吧?”
姜循盯着他,缓缓地、不甘地咬唇。
她心头像是什么挠过一样,又恨又痒,还有几分带着不屈的跃跃欲试。这世上还没有对她的恶劣了解到这个地步的人,江小世子变得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不那么单纯的江鹭端然坐在此,与她下棋。
……谁赢谁输呢?
姜循决定后退一步:“好吧,我可以说点儿你想知道的事实。我当真觉得你与我联手是最好的……”
她的示好没有说完,雨水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惊醒了那些侍卫宫人,凉亭中的对话进行不下去,姜循也偏头看去。
姜循的余光,发现江鹭仍是静坐,动也不动。
她心中拂过一丝很浅的疑惑。
下一刻,宫人急急拾级而上,仓促来报:“姜娘子,江世子,出事了——章侍郎死了。”
姜循:“谁?”
宫人答:“礼部侍郎章淞章侍郎,是今年主持春闱的主考官。主考官不知怎么死了,这春闱还怎么进行啊?太子殿下下令封锁整个禁苑,所有人都不得出园,好查找凶手。
“如今张指挥使已经过去见殿下了,殿下要姜娘子和南康世子也过去。”
姜循迅速说:“他是被杀的?他年纪那么大了,多饮两盏酒,死了也正常……”
宫人摇头说不知,姜循余光再看一眼江鹭。
江鹭缓缓站起,安然无害,抬头看向传话的宫人,并对章淞的死表现出了适当的迷惘与惊讶。
姜循心中起疑,只按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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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淞死亡消息传遍满园。
姜芜刚跟着张寂入座,尚没来得及多说两句话,宫人的通报到达,整个园中的贵女和郎君发出惊呼声。
众人不知情况,窃窃私语;姜芜脸色苍白,看那传话宫人来找张寂,张寂听了后便起身,回头看她一眼。
姜芜懂事地朝他露出笑容:“是殿下要师兄去查凶手吗?师兄去吧,我、我等你回来。”
她看着陌生的贵女们,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