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23)
她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我不小心沾到的,你们出去罢,今晚不必再伺候我沐浴。”
两人相看了看,颔首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容消酒已然躺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阵夜风顺着门缝先挤进室内,吹着那帘上玉珠相互碰撞,发出铮铮脆响。
容消酒顺势睁开眸子,却没动。
她背对着床榻外侧,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姐姐还在生气?”门刚被阖上,身后便传来一阵温沉话语。
容消酒一动不动,沉默地闭上眼装睡。
不成想那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床边,她背脊也跟着一僵。
“我知道姐姐没睡。”他说着,倾身靠近了些,那熟悉的冷香朝她侵袭,脑中顺势一闪而过两人唇齿相依的画面。
她皱眉,深吸口气坐起身,扬起下巴瞥了他一眼。
“好姐姐,我知错了,是我心怀不轨,是我心术不正。”商凭玉软着语气赔话,半跪在床边,去拉她的手。
容消酒抿唇,撇过脸去。
“姐姐若是十分生气,那打我便是。”说着,他伸手拉起她手腕,便朝自己脸上砸。
容消酒秀眉轻轻一蹙,揪回自己的手:“念你年纪小,再没下回。”
商凭玉见状弯唇一笑,眉宇间展露着少年人的肆意:“一定,下回我必不会这般鲁莽。”
这话听着,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容消酒只暗自叹口气,再没有深想,便倒头睡了过去。
“公宜,弟妹,怎还没起?”
天将将失晓,门外传来上官棠的一声高喝。
容消酒意识还未觉醒,皱紧眉头翻了个身,胳膊正巧搭上一人胸膛上。
猛地一睁眼,眼前便是商凭玉放大的俊脸。
她下意识惊呼出声,身侧人利落地捂住她嘴巴。
“姐姐别叫,若是被嫂嫂晓得你我没睡在一张榻上,便又要被祖母训话了。”
他眼眸清明,显然早已清醒。
第14章 同床
容消酒朝里挪了挪身子,与他拉开距离。
不成想这身侧的人瞥她一眼,轻笑出声:“姐姐这般怕我?”
容消酒不敢与他直视,垂着头起身,不做回答。
“好姐姐,日后你我便扮一对如胶似漆的模范夫妻如何?”
商凭玉在她站起身之后,正色开口。
容消酒转脸瞧向他,此时的商凭玉平躺在榻上,着了身玄色里衣,双手交叠放于脑后,姿势惬意。
还不等她说甚,这人又道:“也好教祖母放心,不教旁人拿了闲话。”
确实是个好主意。
容消酒深看他一眼:“可以是可以,我帮你打掩护,你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闻声,躺倒在榻上的少年山眉一动,那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鬓边散下两绺碎发,衬得整张俊脸恣意风流。
“姐姐想叫我为你做甚我便做甚,绝不食言。”
说话时,他坐起身,伸手拉了拉她裙摆。
他那仰头凝视着她的眼神,犹如一位信徒在向神灵发愿,热烈又虔诚。
那眼神太有力量,容消酒忙瞥过眼,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好,我让你做甚你便做甚,不得反悔。”
说完,她撑着发软的身子,绕过他下了榻。
不移时,翠羽端着洗面汤推开寝间的门。
一入内,便瞧见榻上的商凭玉,这让她心下一愣,又转头瞧了瞧若无其事端坐在妆奁前的容消酒,眉梢登时染上喜色。
“恭喜大娘子守得云开。”她将洗面汤放在案上,走到容消酒跟前小声恭贺。
容消酒秀眉微挑,只稍怔愣片刻,便明白她意思。
随即面色一沉,贝齿轻咬着下唇试图压下心中不适。
“这样看来,昨儿夜里大娘子无故出门,还弄得一身水渍,想来是去了湢室,与侯爷在一处。”
翠羽越说越大声,那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朵后。
容消酒身子一僵,羞耻到极点,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却听榻上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极轻,在此时此刻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容消酒深吸口气,抓住翠羽要替她束发的手,咬牙道:“再说话,日后便不必来房里伺候了。”
翠羽圆溜溜的眸子瞪得老大,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却只一瞬,她便豁然开朗:“奴明白奴明白,大娘子面皮薄,再不说了。”
这关她面皮什么事?
容消酒只觉一口气梗在喉间,吐也不是咽也不能。
“您瞧,奴光记得恭贺您,倒忘了跟您说那淮园大娘子正在正房候着,徐妈妈已在帮您接待了。”
容消酒指尖揉上眉心,沉声回:“难为徐妈妈了。”
“今日宫里折桂宴,自然都早早起来装扮,淮园的大娘子也算好心,竟亲自过来提醒您。”
容消酒自然明白,一想到上官棠那趾高气昂又率真直爽的性子,她简直又爱又恨,倒有些不知如何与她相处才好。
“姐姐去宫里,可要保护好自己,莫被人欺负了去。”
榻上的人边说着边利落起身,那身上里衣丝滑垂坠着,纵是躺了好半晌,也没见压出半点褶皱,反倒显得整个人矜贵雅正。
他拿过昨夜便放在熏笼的衣物,去了屏风后。
再出来时,已然穿着整齐。
容消酒此时刚盘好发髻,从妆奁一众钗环中,挑出一支莲形白玉钗,递给翠羽。
“只佩戴这支钗,旁的装饰便罢了。有灵刚走,便不必过分打扮,得体便好。”
蓦地,她垂了眸掩下满眼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