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38)
说着,还不忘朝商凭玉行礼作揖,随即不卑不亢地挺直腰板阔步离去。
商凭玉早在这人喊“姐姐”时,沉了脸色。
待这人入内,他才将容消酒打横抱起进了府。
将人带回寝间后,他用力关上门,捏住身前人的肩膀。
“姐姐,你何时又多了一个弟弟。”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心中恼怒悉数显露在眉峰间的褶皱上。
“姐姐,说话啊。”
好半晌都没听到答复,他轻晃着容消酒肩膀。
容消酒置若罔闻,一头栽进他怀里,再没了旁的动作。
商凭玉被撞得心下怦然,张开双臂任由她倚靠着,那满身的愠怒顷刻间泄了气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无奈摇头一笑,只觉自己大抵也跟着醉了,旁的人是醉酒,他是醉容消酒,这一醉便是十年,越醉越沉酣,叫他此生不愿醒。
他将人抱回床榻上,为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抬脚去了晋园。
晋园内,梁照晨得了通传,被带进厅。
上官棠还愁着自家夫君入狱之事,哪里有心见人,自然是想到这人与圣人的交情。
“贤弟好久不见了。”上官棠难得谦卑,亲自站在门边迎接。
梁照晨潇洒撩袖,抄手一礼:“上官娘子别来无恙。”
说着,吩咐随从将礼盒递将上前。
两人寒暄几句,上官棠攥紧了手,讪笑出声:“不知此次入京,可否要进宫见圣人?”
梁照晨登时了然,折扇敲了敲下颌下,直接问出口:“上官娘子定是遇着甚难事,要我帮衬。”
“贤弟聪慧,正是有事……”上官棠将商惟怀入狱之事一一道个清楚,扑地,哽咽起来:“我家郎君向来克己复礼,断断不会行此荒唐事。”
梁照晨深一口气,客套回:“既然上官娘子交代,我跑一趟宫里问问就是。”
他与这上官棠只有书画上的交情,碍于情面暂且答应,至于此事成不成,在于圣人,不在他。
正此时,女使来通报商凭玉候在门外。
上官棠立即抬手:“赶紧请进来。”
不等商凭玉启唇,她率先凑上前问:“二哥儿如何了,你大哥他可受了刑?可被人欺负了去?可有吃餐饭?”
商凭玉睨了眼梁照晨,信口回:“当前这事还在追查,短时间内大哥不会被放出,不过嫂嫂放心,在这期间我已叫人多多关照大哥。”
上官棠揪紧手帕,悬着的心丝毫没有平静下来。
梁照晨见商凭玉来,腰板挺得更直,仰着头正色道:“上官娘子且将此事交由我,商相爷可是肱骨之臣,哪怕真杀了区区闲散公主,也无伤大雅。只消圣人不死揪着不放,谁人又能说什么。”
若说他方才答应了帮衬,会使两成功力。那么此次开口便会使出十成十的功力。不为别的,就想压过商凭玉一头,商凭玉办不到的事,他能。
商凭玉站一侧,双手环抱,总算正眼端详起梁照晨。
两人一同被上官棠送出园,一前一后行在卵石上。
就听梁晓晨轻笑:“商侯爷不是神通广大,怎的在自己大哥的事这般不用心。”
“当然,也或许是我冤枉了你,是你的能力被高估了去,实则连个人都捞不出来。”
商凭玉行在他前面,忽地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那脚上随之用力,朝他后膝一踹,这人直接跪在地上。
接着一柄刀抵在他右脸颊上。
跟前的人蹲下身子,唇边冷哼:“寿州来的梁晓晨?下次见着本侯记得放尊重,不然本侯叫你这辈子再提不起笔。”
第23章 逃狱
梁晓晨拄着折扇站起身来,掸了掸裙摆灰:“你这位御乱侯好大的气性,动辄上手,容姐姐若晓得你这般粗鲁,定然不会喜欢。”
说完,他又轻笑出声,一脸释然:“也是哈,若容姐姐喜欢你也不会……”这般急切地想离京。
后半句话他咽回肚子里,摇着头啧啧叹惋。
商凭玉凛了眸,背在身后的左手紧攥成拳,面上却平静无波:“今儿算是个提醒,我家娘子心地善良,不好驳你的纠缠,下回若再见着你与她交集,有比这更差的脾气等着你。”
梁晓晨闻声,舒展眉眼哈哈大笑:“那侯爷可得时刻监视着。”
容消酒要跟他去寿州的,日后自然与他相处的时日会更多。
商凭玉并未因他放肆的笑而冷了脸,反倒沉下气来,面色温和启唇:“梁公子姑且拭目以待。”
*
暮色沉沉,寝间的烛火摇动,明黄的光照得整间屋子亮堂起来。
容消酒坐在床上,双手按着额角,脑中将今日发生的事回忆了个遍。
“姐姐醒啦。”她正缓着神,房门传来商凭玉的轻唤。
他一手端着醒酒汤,一手携着浮雕紫檀匣。
这人将手上物什儿悉数放在方桌上,长腿一迈,走到榻边。
容消酒愣愣抬头瞧着他,就见他只端着醒酒汤过来。
还不等她说话,那盛着汤的勺子已抵到她唇边。
容消酒深看跟前人一眼,只停顿一瞬,张嘴将汤吞入腹中。
这人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弓着腰一口口喂到空碗,蓦地,又拿来绢帕亲手为她擦拭唇角。
“姐姐,我有好东西要跟你瞧。”
他起身去撂空碗,将案上的紫檀匣子拿给容消酒。
这匣子足有五层,瞧着不算小。
他抬起短凳,放置榻边,将匣子放其上。
这一层层打开尽是地契、银票。
容消酒眼睛都瞧值了,好不容易才转过眼看向商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