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53)
她伸手指着容消酒这张脸,笑意不达眼底:“可别小瞧了自己,这般好颜色,任谁都会倾动几分。”
“况且他本来就对你……”
上官棠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只冷笑一声。
她自嫁过来后,便晓得商家两个郎君都爱慕容消酒。
故而在容消酒过门后,对她带着几分刻薄。
她不会将这事告诉容消酒,甚至就连商凭玉或许就没失过忆的猜想,也不会叫她知晓。
她还等着容消酒得知自己母亲死讯后,与商凭玉反目的那一刻。
被爱慕的人记恨,应该更让商凭玉痛苦吧。
商惟怀不敢再去看容消酒,若是旁人对着他干呕,他或许会挺直身板,反击回去。
可若是容消酒,他便只剩下卑怯,无尽的卑怯,低入尘埃的卑怯。
人若是过分在意一个人,便会下意识放下身段,生怕自己不好的一丝一毫被那人窥见。
更何况如今的他落魄到了尘埃里,哪敢污了她双眼。
容消酒还沉浸在上官棠的话语里,凭她对商凭玉的观察,他并非好色之徒。
况且她如今与商凭玉闹得那般僵,怕是连坐下来平和交流都是妄想。
上官棠轻咳一声,拉回她视线:“若你不从,我可以立即杀了你。”
“再将那本日志烧毁,教你母亲的死因永远不为人知。”
许是看出她的顾忌,上官棠轻挑眉梢:“行不行的通,你试一次不就晓得。若是行不通,那便换新计谋。”
“总之,只要你能顺利将阿怀送出府,无论是何招数都使得。”
若能晓得母亲真正的死因,她何妨一试,遂即颔首。
“那具体计策,你可想好了?”
要她使美人计,也该有具体计划才是。
想来在蓄谋让她来千秋阁时,这夫妇二人便已经盘算好具体计策。
上官棠拉着她往暗室内里走了几十步,入目便是一宽博石门。
“只消你将钥匙偷出来,亲自打开这扇门,门开后自然有人接应。”
叫她来便是为了开这扇门。
容消酒看着这扇门,她心里清楚,开了这扇门,商凭玉自然饶不了她。
而她放走朝廷要犯,亦是有好一番罪责等着她。
可一想到可以晓得母亲真正死因,她便不后悔。
她此生几番心事,除了作画,便都跟她母亲有关。便是为母亲的事殒命,她亦甘之如饴。
待她离开千秋阁,已是深夜。
滚圆的月碎成一泓明泉,漾泊在上空,照应着黯淡的星。
“姐姐怎的在这儿,教我好找。”商凭玉自不远处的轩廊处走来。
他面色沉静,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责怪。
原本寂静的夜,因他孤冷的声音,散了几分沉闷。也让容消酒回过神,思绪都变得清明。
商凭玉大步上前,一眼便瞧见她脖颈上残留的划痕。那原本被刀划破的小口子虽止住了血,却还泛着红。
他皱紧眉弯,用力钳制住她下颚,强迫她仰头。
不留情地冷声嘲笑:“姐姐这是做了甚浑事,竟落得如此下场。”
“未得准允,擅自踏出房门,姐姐真以为本侯不会降罪于你?”
容消酒抬眸,迎上他视线。
瞧着他冷峻琼面,她脑中闪过商惟怀在暗室内的处境,心头不免打起冷颤来。
谁能想到,过去那般娇气又爱哭的少年。如今能对亲人施暴囚禁,甚至面上还能装得不动声色。
她想得深入,双眸低垂,一看便知在发愣。
商凭玉眼梢一凛,“本侯还是太和善了,教姐姐连话都听不进去了。”
言罢,他用力握住她手腕,便要将她拖走。
容消酒敛了思绪,用力挣脱桎梏,可两人力量悬殊,哪里挣脱得开。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上官棠说的美人计。
或许…此时便可试上一试。
遂即,她倾身上前,一下栽进他怀里。
跟前的人猝不及防,在拥住她的一瞬,几不可闻地闷哼一声。
下一刻,容消酒能察觉到这人整个身躯都僵住,好半晌都没甚反应。
淡薄冷香在她鼻尖蔓延,她耳朵贴近他胸膛,只觉周围沉静无声,恍惚间能听得这人的心跳声。
商凭玉心口被她一撞,却似撞翻了心底禁锢着七情六欲的葫芦宝瓶,整个人心花怒放,浑身酥麻。
他攥紧拳头,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清醒。
心头的软火烧得正旺,他能感受到耳根在发烫。
这般窘迫模样,他简直讨厌极了,可却又舍不得推开。
只得在心里暗暗想着,就再多留恋片刻,只片刻就好。
彼时什么冷漠,什么降罪,一切故作无情的伪装,都在此刻统统溃不能防。
容消酒始终不敢抬头,也不敢想象这人究竟是何情绪。
直到手下人檠着火把,簇拥过来。
容消酒才推了推跟前人,从他怀中挣开。
“好姐姐,这次便罢,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橘黄的光轻柔地洒在他面上,言语之际,那明秀眉眼泛出几丝情意来。
容消酒心头诧异,这人变脸也忒快。
方将还要罚她,怎的转念又……
她眼眸一亮,璨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商凭玉。
原来这美人计对他是有效的。
思及此,她唇角荡开一抹笑,心里没由来的雀跃起来。
商凭玉没再看她,倒是差人将她送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