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尽鬓边春(8)
眼看着吉时已到,京中有威望的权贵皆已到场,却就是不见新郎官出府接亲。
被柳七蝶吩咐守在门边的小厮见状,慌张跑进院内报信。
“大娘子,这…这可如何是好,都比原定的时辰晚了一炷香,却还不见那商侯出府接亲。”
柳七蝶皱眉,忽而想起商凭玉的大哥早早过来,正在书房与她家主君攀谈。
“去,快去主君书房找商相爷,问问究竟是何情况。”
商府共有两位郎君,一位是战功赫赫,荣封御乱侯的商凭玉。另一位是其长兄,当今的白衣卿相商惟怀。
说来商家也算是宰相世家,上一任尚书右仆射正是商凭玉父亲。自他父亲逝世后,群臣推举他大哥出任右相一职。
女使领命,一路小跑去了书房。
刚过一抄手走廊,便迎面撞见一白衫男子。这人身形适中,相貌雅正,周身带着病气与书卷气,却生了副凌厉眉目。
女使只敢瞧一眼,便俯下身去,抄手唱喏,表明来意:“回商相爷,我家大娘子叫奴来问您,如今吉时将过,怎的商侯还没来。”
商惟怀眉峰一动,转头朝随在身侧的其中一个伴当吩咐:“回府去催催公宜。”
女使行礼告退,商惟怀朝前厅走去。
因身子羸弱,他行路缓慢,时不时还需靠身后伴当搀扶。
听着院墙外传来的喧闹声,他忽地顿住脚步:“公宜若在府上必定不会违时,去差人往京郊营地走一趟。”
随在他身后的伴当李阑,有些诧异:“啊,这…您是觉得二哥儿在大喜之日,也不忘剿匪?”
商惟怀粉白的唇扬出笑:“你以为他做不出来?如今于他而言,那容大姑娘不过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你觉得剿匪和成亲,他更在乎哪个?”
李阑微抬头看向自家主子:“难不成二哥儿是要借成亲之日,趁那些山匪放松警惕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商惟怀沉眸,抬手捏起环在另一只手腕上的凤眼菩提念珠:“也说不定,公宜此次回来,倒让我有些看不透。”
李阑朝四周仔细瞧了几眼,没察觉到旁人存在,遂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您能让他消失一回,也能让他消失第二回 。”
商惟怀没接这话,倒是将话锋转了回去:“现在就吩咐王钱去京郊查看。”
李阑应口,行一礼,率先离去。
春光融融,艳阳高照,日晷不停向东移位。
众人也察觉出不对,喜乐氛围登时被议论声湮没。
商惟怀端坐在前厅品茶,李阑踉跄着跑将进来:“相爷,大事不妙!京郊营地和咱们府上都不见二哥儿人影儿。”
前厅不只有商惟怀一人,更有容岸和几位朝中权贵在场。
众人皆是一惊,反倒是商惟怀面无表情,冷静回:“散出人去找,公宜记不得往事,保不齐是在哪处迷了路。”
*
不知名的船舱内。
容消酒用了餐,倒头便躺。
瞧着还亲自上手收碗筷的这位‘爷’道:“算来到寿州还要好些时日,明日的菜式能否多来些花样?”
“那肉片太薄,那肉块又太肥,还有那粥,下回能不能给我带甜粥,菜粥喝不惯。”
只见那‘爷’本就耷拉的脸更添几分沉郁,扬起嗓子吼:“你倒还挑上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别忘了你是囚犯,我是爷,你敢吩咐爷?”
容消酒哼笑出声:“这位爷,吃几顿饭能将你吃垮了不成?”
“到了寿州我便再吃不到了。”
她越说语气越轻,临到最后带着几分颤音。
“行吧行吧。”
言罢,这‘爷’将食盒带了出去。
容消酒躺在冷硬木板上,有些昏昏欲睡。
刚闭上眼,便听室外传来一阵一阵的嘶吼声,紧接着是铁刃相碰发出的铮铮声。
“通通杀光,不留一个活口!”铿锵一声高呼,清晰盈入容消酒耳内。
她浑身一震,听着室外那架势,应是有人来劫船。
她用力撑着身子坐起,开始找物什儿解绳索。
瞧了一圈儿,四周朗阔又空无一物,只剩那盏灯烛。
她大跳一步,顺势栽倒在地。为防止惊动室外人她直接躺下,滚到了灯盏桌案底下。
她缓慢站起,忍着灼烫徒手将灯罩拆开,再将手腕的绳索凑上去。
未几,便松了手上桎梏。
正当她解了全部绳索后,忽地门外传来一声撞击,将门推开。
容消酒呼吸一窒,执起灯盏便要砸过去。
“是爷,是爷。”来人边小声说着,边将门关上。
“有贼人上了船。”他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叉着腰缓了缓又道,“方将过来时,听一贼人说是侍卫马军司的都指挥使率兵剿了他们老巢,故而他们要劫船逃跑。”
侍卫马军司都指挥使,那不正是商凭玉。
容消酒蹙眉,转眸看他:“那你不跑,来此做甚?”
这人歪嘴一笑,豆粒大的眼睛里透着算计:“自然是找到了保命符。”
第5章 渴慕
“她便是那商侯的未婚妻?”
领头的贼人凑到容消酒跟前,对着她上下好一番打量。
原本自称‘爷’的男人,如今抄手跪地,语气里尽是谄媚:“她的身份牌和画像也给您看过了,如假包换,小可不敢骗漆爷。”
漆雾浅淡瞥他一眼,朝他招招手。
男人眼前一亮,如获恩赏,跪着移到他脚边:“漆爷有……”
他话还未说完,一柄白刃从漆雾袖中闪出,剑风凌厉,他那胖坨坨的身子与脑袋登时分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