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和离倒计时(99)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水一道流了下来,三郎弯腰又重新将他抄了起来,他横更在马上,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他们为什么不开城门!?”
这一刻,燕息战鼓停,寒风停,在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墨城里面,传出的声嘶力竭哭喊声:“不能开城门,让他们滚去做战。”
“滚啊,别回来!”
他们被抛弃了。
一颗颗硕大的泪珠砸下,在脸上冲刷出白道泪痕,沈家军悲戚地折了回去。
六郎重重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哭得不能自己,他的头重重磕在汤池边,对圣上道:“我们被抛弃了。”
圣上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将军,也就是我的大兄,世子他也发现了墨城城门不开,燕息的军队就咬在他的屁股后面,前面没能进城的沈家军,已经从两翼折了回来,
他,他决定带着两千赴死的沈家军,引走燕息三皇子,给我们大部队争取能活命的机会……”
地上的雪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它们混着泥土和鲜血,干涸破败地躺在地上,和一个个沈家军一样。
不知是哪个沈家军喊了一句:“儿郎们打起精神!我们是沈家军,将军们还在!将军们没有放弃我们!不要浪费将军给我们争取的时间,我们跟他们战!”
“战!”
他们眼里噙着泪,哪怕胳膊再沉再重,也死死握住自己手中的武器,砍刀卷边,就捡起地上不知谁的砍刀用。
明光甲碎裂就扒同僚的盔甲套上!
他们回头看去,在燕息的军队中,两千人马那么脆弱,就像是随水漂流的树叶,稍不注意,随便一个浪头打过来,就会被卷入水中。
将军他和那两千沈家军,将活命的机会让给了他们,他们不能死!
抹一把眼上的泪,他们奔入了林中,燕息分出的部队紧咬不放。
如此,愈发往林中深入走,边走边逃、边走边打。
幸好之前沈婕瑶在山洞中存了粮,三郎、四郎、五郎、六郎分别带人去取了山洞里的粮食,他们靠着这些粮食,艰难的活了下来。
夜晚,他们不敢生火,一个个靠在一起喘息。
有沈家军突然脱下身上盔甲,看的周边人一愣,他不顾寒凉,从衣襟中抽出了羊皮纸卷,腿上伤口凝固他就又重新撕裂开,沾着鲜血在上面写了起来。
他低声道:“我乃圣上专门安排在沈家军中,负责记录行军记录的人,我记到了昨日出城前,现在,我要将后续全部记上!”
没有人出言打扰他,没有去讨论为什么圣上在沈家军中插了人,他们自发将其围了起来,为他挡风,还有人脱了自己的衣裳给他披上。
甚至还有人将刚刚受伤,还在滴血的胳膊伸到他面前,“写,给我写,把我们的遭遇都写上。”
“从军十二载,今生第一次被护着的人背叛、抛弃!”
一个个铁打的汉子,这辈子流得泪,都没有这短短几个时辰流得多,他们眼睁睁看着同袍死在自己边上。
要不是城门不开,他们还能活的。
要不是城门不开,将军和那两千沈家军何至于赴死。
散发着血腥气的行军记录被写完了,他捧着这行军记录来到三郎面前,跪下哽咽道:“宸将军,我腿受伤了,你派人将行军记录送到长安,请圣上还我们一个公道吧!”
沈念宸接过行军记录,亦是悲痛万分,他道:“身上无伤,年不满二十三者出列!”
数千人的部队,出列者不足百人。
“你们,谁觉得自己能胜任,将行军记录交到圣上手中的重任?”
年轻的,刚入伍没有几年的士兵齐齐退去,“将军,我是墨城人,我,从没去过长安。”
“我,就算到了长安,又怎么面见圣上呢?”
行军记录,他们的希望,但这希望太沉重了。
六郎沈木琛对上几位兄长的眼,擦干眼上的泪道:“我来,我去!我定会将行军记录交到圣上手中。它在我在,我不在,它也必在!”
三郎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大家东拼西凑,给六郎凑出完整的里衣来,将羊皮纸卷缝在了里面,又怕他汗液打湿,所以在背面缝上树叶麻布。
天一亮,燕息就会搜查他们,而他们决定如同将军护着他们一样,也护着六郎出去。
一颗小小的希望之火的种子,就在六郎身上种着,那是让六郎永远不想回忆的几天。
为护他安全,推他离开之际,三兄断了一臂,热血喷洒了他一脸。
同他年龄相仿的士兵,为了掩护他,纷纷死在了燕息的手下。
“走!”
他头也不回,不敢回地急急蹿入林中,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终于没有燕息的追赶,他安全了,可他不知道送他出来的沈家军们是否安好。
他不知道他的大兄能否在燕息军队中活下来。
他不知道他的二姊是否成功请到救援。
他只知道他要将行军记录送到圣上手中。
在他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燕息三皇子活捉了沈舒航,他遥遥望着墨城的方向,说道:“真是一座无情无义的城池。”
他的黄金铠甲上溅满血,死在他手中的沈家军不计其数,他用剑挑起沈舒航的头颅,“记住,你的沈家军不是死在我们燕息手上,是死在墨城人手里。”
“我该怎么称呼你?将军还是世子?你这个将军被墨城抛弃了,我便不往你身上撒盐了,世子,降了吧。”
孤勇、奉献,燕息三皇子是真得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