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魂引(211)
仿佛一切都跟他无关。
他们只一个劲儿的宽慰他没有其他女郎,他只是发了梦,罗姝是他的命定之人,让他不要多想,好好成婚才是正事。
然而李时胤不信。
他恍惚记起来,他还送过她什么东西,而她也送过自己什么东西。
想到此处,李时胤下意识掀开袖子,手上赫然戴着一条手链,上面坠着一只精巧别致的法螺。
他心中骇然,完全想不起这条手链的来历,可心里却认定,一定与她有关。
李时胤浑浑噩噩走在庭院中,入眼皆是大红喜绸、张灯结彩,他却越发不安。
“李时胤。”
有人在叫他。
“快醒醒。”
醒什么?
李时胤茫然回身,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
“时胤啊。”李津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李时胤匆忙回首,应了一声:“父亲。”
“你最近怎么一直心绪不宁呢?是不是因为婚事在即,心里紧张?”李津海笑道,“当年我和你娘成婚之时,也是这样。可一晃眼,你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为父心中甚慰。”
李时胤诚实作答,“孩儿不想成婚。”
李津海愕然:“罗姝从小与你情深意笃,临到头,你怎么说这些混账话?”
“情深意笃?”李
时胤摇头,目光逐渐坚定,“不是她,从未有什么情深意笃,我有心爱之人。”
“那你的心爱之人究竟是谁呢?”一道遥远的声音传过来,仿佛石破天惊,将李时胤砸得晕头转向。
她是谁呢?
他也不知道。
沈樵款款走过来,慈爱道:“我儿是修行太累了,所以总是胡思乱想。”
“阿娘,孩儿确信有这个人。”
“那她姓甚名谁?哪家千金?家住何处?”
李时胤却答不出来。
沈樵劝道:“这青天白日的,你别东想西想,只有你成家立业,为娘才能放心。”
“阿娘?”
“怎么了?”
李时胤眉头纠结得更深,眼中有冷峭的寒星坠落,他微微退后了一步,神色防备。
沈樵脸上若有似无的笑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叹道:“时胤,阿娘难道还能骗你么?”
“阿娘,您怎么了?”
“你这孩子,”沈樵看了李津海一眼,狐疑道,“娘好端端的,能怎么了?”
李时胤道:“若此事放在从前,你断不会同孩儿说这番话的,你忘了吗?可为什么如今却非逼着孩儿成亲?”
沈樵与李津海的神情微妙地变了。
沈樵道:“时胤,不是娘非逼着你成亲,而是你合该与阿姝好好过日子。你忘了吗?你和阿姝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自幼交好,她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
“这话您来来回回说了五六遍了,”李时胤往后退了一步,“却从来不肯正视孩儿说的问题,孩儿心中早有心爱之人,非她不可,绝不另娶。”
话毕,李时胤掉头便走。
“站住!”李津海喝道。
李时胤回身,李津海怒道:“婚期将近,你要去做什么?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横生枝节?”
李时胤深深看了二老一眼,道:“父亲,那个人是存在的对不对?”
沈樵劝道:“傻孩子,你何苦这样执着,我们全家人这样幸幸福福过日子不好吗?”
李津海大怒:“你若执意要弄出什么真相,那就是要我们的命,你知不知道!”
说罢,他双手一抬,指尖疏淡华光犹如灵巧的蛇一般,直接破空而去,将李时胤整个人缠得结结实实,再也不能动弹。
李时胤愕然,父亲不过长安一普通商户,从未修行过,为什么会这些?
他试图运转周天,可半晌灵力无法凝聚,膝头一软,栽倒在地。
李津海道:“在大婚之前,你就好好待着,成了婚自然还你自由。”
沈樵眼眶一红,热泪滚滚而下,“儿啊,这回别怪爷娘,这都是为了你好。”
李时胤挣扎道:“阿娘,这究竟是为什么?”
沈樵默不作声。
“来人,”李津海高声吩咐家丁,“把小郎君送回华裕楼,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几个家丁连忙上前,将李时胤抬回了华裕楼。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正常吃喝,剩下的时间他都被捆在房间里。
一切都太诡异了,每个地方都是破绽。李时胤多次试图逃跑,都被李津海抓了回去,他刻苦修行十几载,竟然连自己的亲爹都跑不过。
时间一晃,就到了大婚当天。
是日,李府红烛高烧,丝竹绕耳,宾客盈门。
李时胤一早就被伺候着穿上了吉服,就等着与新娘行礼。李津海为了省去麻烦,连迎亲等诸多环节都替他省了。
“吉时到——”
时辰一到,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一身凤冠霞帔的罗姝。
李时胤恍惚间觉得这场面似曾相似。
好像他也曾置身过这样的场景之中,与人行过大礼,又入了洞房,灯花袅袅摇曳,满室的芬芳旖旎都在那人的眼角眉梢。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以及那人几分暧昧,几分玩味的话:“我是寅月,如今就是你的娘子了。”
他身形一滞,一颗心在胸腔里突突狂跳,原来叫寅月。
李时胤低低唤了一声“寅月”,这两个字仿佛是咒语,经他一念出,一时间,千千万万个画面齐齐奔涌进他的脑海,势不可挡。
她的狠厉,她的孤独,她的凉薄,她的防备……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