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魂引(40)
寅月眉眼舒展,这下也懒得理乔其蕴了,转眼间人便已消失,只剩下余音袅袅:“那就多谢师兄啦。”
李时胤说不出到底是因着什么不快,只觉得憋闷,而见寅月施施然飘出去的乔其蕴,则一脸大失所望。
“怎么,她都答应我了,你还搅合?你这莫不是嫉妒我得了美人缘。”
李时胤道:“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你最好不要动那些龌龊心思。”
乔其蕴翻了个白眼,“那你喜不喜欢?你不喜欢的话,我就要招惹。”
李时胤眼皮也不抬,“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见他语气冷下来,乔其蕴心中终于存了点顾虑,只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题:“对了,近些日子阿姝随太后去了行宫抄经听禅,估计要过年才能回来了。”
李时胤只淡淡地扫了他脖子一眼,“我去你府上看看吧。”
“看什么?”乔其蕴问。
“看看那些镇妖符,是不是失效了。”
*
寅月支了钱,便站在李府门口,低眉打量两头狻猊。彼时,两头狻猊正在吞烟吐雾,好不快活。
“这么脏的东西也放进来。”
说着,她抬起就是一脚,一脚踢了一串,两头狻猊被踹了老远,扑住对方嗷嗷痛哭。
金眼狻猊一边用肥肥的爪子拭泪,一边辩解,“上神息怒,是那狐女放了烟雾迷惑了我两个,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白毛狻猊连连附和,也不知道怎么惹了她,这疯神真是喜怒无常,“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说的是乔其蕴。”她一脸嫌恶。
狻猊们面面相觑,又立马表态:“我们以后再也不放乔其蕴进府了。”
说罢,她转身就消失在了门前。
这次,她又去了南馆,听完曲儿吃完酒,正欲离开,却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
她刚下楼,路过亭台水榭之时,一名女扮男装的女郎拦住了她的去路。
“寅娘子,您留步。”
她这才看清,来人足蹬乌皂靴,身穿一袭乌金袍,发束金冠,行走带风。明明面目含笑,但眼神却是冷的。
“怎么?”寅月问。
“青蚨是一种形状如蝉的虫子,母虫十分恋幼虫。只要捉了青蚨幼虫,无论在哪里,母虫都会赶去幼虫身边。您结账的金子上面涂了青蚨的母虫血,兜里却揣着幼虫。这钱现在从您手里花出去,晚上又回到了您手里,咱南馆辛辛苦苦不白干一场了吗?”女郎慷慨激昂地道。
“……被发现了啊。”寅月笑。
男装女郎见对面这人一点也不惭愧的样子,越发气愤,正思索着怎么要回这两笔钱。
却听寅月又道,“你真可爱。”
只见那男装女郎的人形幻身之下,竟是一只四肢短肥,圆头圆脑,憨态可掬的杂毛兔狲。
“谢谢,但是上回的钱您还得结给南馆。”男装女郎被她一夸,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值此时,门外悄然走进一名高大英武的男子,那男子身穿一袭金色云纹的长袍,眉飞入鬓,一双细长丹凤眼里,又带着一丝睥睨凡尘的冷傲之色,十分俊美。
寅月眸心移动,定格在了他手里那把紫竹伞上。
今日天气尚好,无风无雨亦无雪,怎么会打着伞呢?
他四周仆从环绕,一进入这片天地里,便有十足的压迫感。那男装女郎上前一揖,恭敬地唤了一声“主人”。
男子将她撇开,先瞧了寅月一眼,忽然朗声斥道:“真是有眼无珠,你怎可为这点身外之物折辱我的贵客?”
男装女郎立即识趣躬身退到一边,再不说话。
男子上前对寅月拱手一揖,道:“小可撬笙,乃是南馆的掌柜,还未请教神尊宝号。”
寅月打量他片刻,不动声色道:“寅月。”
男子十分爽朗:“寅娘子,这两顿酒就由撬笙做东了,如您肯赏脸,以后还请常来。”
“如此,那就多谢掌柜了。”
“不必客气。”撬笙儒雅地笑道。
她笑:“那告辞了。”
“请。”撬笙肃手让客。
寅月踏出门外,只闻这馆内四下里充斥着密不透风的腥味,她回头望了撬笙一眼,却见他那英武的人身之下,一个巨大的虚影几乎占了半个大厅。
啊。
真是好大一头鲸妖啊。
第20章 带血象牙
时光蹀躞,一转眼就到了五月底,似乎一夜之间就入了夏,。空气里仿佛结起了一层看不见的火网,将万物都架在上面翻来覆去地烤,火伞高张。
李卿乙一早去参加了贵女们的含凉宴,直到街鼓敲响,才踏着落日的余晖怏怏归来。回到家后,她一直怏怏不乐。
“怎么了?”李时胤问。
李卿乙踟蹰了半晌,才道:“今日我与阿瑜去了郡主府,见到了以水力驱动的风扇车。置身那风扇车几尺开外,凉风扑面,比夏日饮冰还凉爽。”
寅月搅弄着一盘樱桃冰奶酪,问,“这不是好事么?”
“本来我也挺开心的,后来郡主说风扇车不算什么,又向我们展示了她的象牙簟!”
寅月舀了一勺樱桃,沉吟道:“象牙簟……”
李卿乙以为她不识,于是解释道:“象牙簟是象牙编制的凉席,纹理密而匀,一席沁凉,席面柔韧光滑,还能安神养血。收卷起来连一丝折痕也没有,比竹簟简直好多了。而且千年不腐,是时下风头最盛的纳凉圣品。”
李时胤斟茶的手顿了顿,盯着妹妹,“你想要象牙簟?”
李卿乙有些低落,点了点头又摇头,道:“象牙簟珍贵无比,郡主那一件还是太后赏赐的贡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