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张肖像画召唤缪斯(189)
周良晏手指覆在对方皮肤上,感受着对方鲜活跳动的颈动脉,闻言手指动了动。
周良晏认真望着衣琚的眼,温声道,“你知道我人混,不怕这个。”
“我怕,晏哥。”
衣琚眼角泛上红,他拨开对方的手,一字一顿,“你不该过成我这样。”
无论是网上是与非,还是楚家的威胁,都不该是周良晏替他承受。
“你这样?”周良晏看着衣琚重复道,那三个字在他唇齿间辗转反复了许久。
衣琚垂着眼自嘲一笑。
他就是一个吞噬偷窃身边人能量的无底洞。
周良晏盯着衣琚半晌,突然他手腕一转拉住了对方的胳膊,拉着对方往前走。
衣琚抿着唇看着地板,由着对方拽着,而自己不问不语。
周良晏带着衣琚站定镜子前,他冷着眼神看向衣琚,对方垂着眼漫不经心。
周良晏眼眸一深,抬起手掐着对方的下颌,逼着衣琚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周良晏指尖凉得他一冷,衣琚透过镜子看向了对方,他这才恍惚发现,对方双眼眼底不知何时猩红一片,看起来分外骇人。
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被他气极了,衣琚与镜子中的周良晏寂然地对视着。
又一次和衣琚僵持着,周良晏早已经习惯,丝毫不恼将唇贴着衣琚的耳垂,看着镜子中的对方,手指一点点在衣琚身上伤口处滑过,轻声问道,“你什么样洨琚?”
“嗯?”周良晏语气依旧平和,但那双眼透出一丝藏不住怒意。
周良晏看着镜子中的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晏哥不明白,你和晏哥说说?”
衣琚闭了闭眼,他不想和周良晏谈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索性冷处理周良晏的话。
可周良晏却手指一用力,直接掐得衣琚吃痛地张开了眼。
衣琚复杂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后的周良晏,而对方眼眸透出的情绪,像是要撕咬住他的脖颈,吞咽他血肉一般。
周良晏嘴唇碰着他的耳垂像是亲昵的亲吻,但衣琚听见对方的话却满是冷怒。
周良晏盯着衣琚道,“你说这话是在作践谁?”
衣琚心头刺痛,对方的眼神里,像是在恨他。
衣琚深呼吸了下,挣开了对方的桎梏,和周良晏拉开了半步距离,衣琚望着周良晏勉强道,“晏哥你冷静些。”
屋子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两人如同斗伤的兽,僵持着不肯退让着,又深深凝望着彼此。
衣琚眼眶红了些,先于对方开口,“我承认是因为楚家。”
“因为楚家,你要和我算了是么?”周良晏点了点头。
“以前就该算了,你不明白么晏哥?!”衣琚惨笑了下,然后表情又归于冷寂。
听到衣琚的话,周良晏眸色沉得可怕。
衣琚凝望着周良晏轻声道,“过去这些日子就是我没拎清,没掂量清自己这身骨头几斤几两,就招惹了晏哥你。”
“如今把你拖到这个地步,晏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从未认识我该有多好?”衣琚心绞地轻笑了声。
“衣琚你根本不明白...”周良晏看着眼睛通红的衣琚,心口的苦汁往上溢,刺激得他喉咙翻滚血气,“这辈子老天给我唯一一件幸事就是遇见你,我唯一所求就是和你走下去。”
所有人都不曾觉得他周良晏会因谁要生欲死,他自己曾经也这么觉得,人生行路漫漫,人与事匆匆,他曾坚信往事不可追,无论是谁,也不必回头。
然,他得遇此人,世上种种妄相,只衣琚一人属真。
他观音莲上坐,周良晏望着他,一日日的视目下,不知何时,他得悟洞明——他早已有所求,妄念缠身。
周良晏深明心迹,便百般忍耐千种图谋,最后幸之得对方回眸,他暗暗欣喜却丝毫不敢外显——他不想再行差踏错一步。
他自认为他不说,以他笃行种种,对方也可明晓他的心——他分明只差将一颗心剖给自己珍爱之胜过一切的爱人看。
可如今,为什么,对方依旧觉得自己可以轻身离去,叶不沾身?
衣琚听到周良晏的话,如在心口镶嵌住石子,其棱角磨得他心头血肉模糊,衣琚纵然知晓这回是他的宝珠,但却不敢再任由这份情搅动他心神。
“我想和你走下去的,晏哥。”
衣琚无望地看着周良晏,“可现在我没办法走下去了,你明白么?”
他如临深渊,再这样下去,只会坠着对方一同万劫不复。
“我害怕死了晏哥,我也把你毁了可怎么办...”衣琚喃喃。
“不会,”周良晏握住衣琚,带着怒意沙哑地又重复了一遍,“不会。”
“可我赌不起晏哥。”衣琚酸苦地摇了摇头。
一个人进一步,一个便退一步,两个人同样的固执,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你信一次晏哥行么?”
不知多久,周良晏开了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衣琚沉默一瞬,选择不回答对方的话。
他强作洒脱地弯了弯嘴角,“晏哥心善,看见往下落的人都想着拉一把...但晏哥,给我留点体面呗。”
“我不想用这些日子的感情拖着你,”衣琚望着周良晏。
衣琚眼角闪过一抹晶莹,又很快消失不见,他清楚地字字利落说道,“晏哥你人生大好明亮。没了我你只会更好。”
“就当成全我吧,好聚好散。”
周良晏手攥着对方的小臂,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放开了对方。
衣琚被松开了束缚,嘴巴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不再说一个字,抬起有些僵硬的腿,转身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