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97)
听着电话那端的絮絮叨叨,方南觉得倦怠的心思都舒展了开来,懒洋洋的,光是说着、听着这些没营养没作用的废话,都很舒服。这就是丁子明独一无二的厉害之处吧,不惊天动地,很寻常很烟火的人生。
“南南,”一直听不到答复却也没被挂电话的结果让丁子明胆子有点大:“你别去钓别的什么小帅哥了,我真的在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好。”方南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么一个字,然后就挂了电话。
脸颊发烫头发昏,心底里有点小小的羞耻——
不过一个多月前,他才信誓旦旦的答应丁妈,他不会再给丁子明任何机会和希望。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依照他对丁子明的了解,不出三天,那厮一定屁颠颠的跑来堵门。
很久很久之前,秦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此刻大煞风景的浮现脑海。
丁子明就是个二愣子,我怕他被你玩死。
☆、第七十八章
两人一个多月前分的伤筋动骨,结果一个多月后好的莫名其妙。
丁子明是第二天傍晚出现的。
方南下了班,才开着车出了地下车库的门,就看到路边站着的丁子明。
圆领白T恤,黑色工装五分裤,整个人瘦了精壮了,挺拔的像棵小白杨。好笑的是,他的头发剃的寸短,从未有过的新发型。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关禁闭少了风吹日晒,男人的皮肤都白了一个色度,戴着黑边的眼镜,乍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愣头愣脑的大学生样子,带了点风尘仆仆的傻样。
他的脚边,放着个硕大的无纺布拎袋。
方南又看了一眼,那个拎袋有点眼熟——
是他帮丁子明打包,最后是丁妈过来拿走的那个,装着丁子明留在他住处东西的大拎袋。
一瞬间有点啼笑皆非。这人不会原封不动的又把他的物品拎回来了吧?
丁子明看到了他的车,兴奋的从安全的人行道上往下迈了两步,站到行车道上。
按了按喇叭,方南慢吞吞的摇下车窗,也不说话,左手食指往下拉了拉墨镜,从上面露出的缝隙看着丁子明。
“南南,”丁子明明显有点激动:“我回来了。”
就这么个人……
方南在心底叹口气,往副驾方向歪歪头:“先上车吧,堵这儿影响交通。”
“哎。”丁子明答的特别爽快,脆生生的。
过了一个多月,那些激烈的情绪奇迹般的被抹平,只剩些微不足道的涟漪。此刻回想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时间就是有这种魔力,让激情变得不再,让愤怒慢慢平息,让喜悦一点点沉淀。像大地像海洋像天空,平和却也无比强大,不可抗拒。
“你的看守呢?”方南淡淡的问,带了一点小小的调侃:“越狱了这是?”
嘿嘿傻笑两声,丁子明抓抓短发:“我妈知道,她心软,我只要坚持的事儿,最后她总会妥协。”顿了顿男人又偷眼去看方南,一触即分:“我跟我妈说,我放不下你,我要回来重新追你。”
车子沿着湖边驶过,绿树葱葱的湖畔,半塘的荷花都开了,粉粉白白的,煞是好看。
“看花吧你个傻蛋。”方南受不住他拿肉麻当情话,随手指了指窗外:“荷花都开了。”
丁子明果然乖乖的趴在窗户上看花,看着看着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低低笑出了声。
“南南你知道吗?我曾经干过一件很糗的事儿,喝多了绕着湖边夜跑,后来逮着个陌生人吐槽,颠三倒四的说了好多话。”
心里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记忆浮现,方南惊奇的挑了挑眉:“靠近火车站那里?感情上的事儿?”
丁子明啊了声,回过头满脸惊奇:“你怎么知道?”
忍不住就想笑。命运怎么这么神奇。
“那个陌生人就是我。我不是在Z市读书吗,那天好像是回去拿毕业证,回来晚了,在湖边乘凉。结果碰着个醉鬼,边哭边倾诉,说什么被人甩了,心里难受之类的傻话。”
男人耳根都羞红了,不好意思的样子看过去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莫名动人:“我那时候有点钻牛角尖,就觉得秦夏会被秦锋害的很惨……”
“想起来了。”方南实在憋不住:“我记得你说被打了,要去报个跆拳道班练身手。现在看着那还是假大空的画饼啊。对了我还劝你节哀的哈哈哈……”
丁子明讪讪的,糗的不行:“你就别笑话我了,这回我是认真的要练身手,过几天我就去找会馆问问。南南你信我。”
“行了。”方南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前面的道路,嘴角还残存着浅浅的笑意:“都这个年龄了,要是出于强身健体的目的去学学还行,要是逞强斗狠,早就来不及了。别再不小心把腰给闪了。”
前面路况有点堵,方南随手打开了收音机,主持人正好在播放歌曲的间隙说着什么。
“……这位厉先生想对他女朋友说,媛媛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再生我气了好吗?嗯,看完厉先生给他女朋友的留言,相信会让很多听众会心一笑。我们都曾在和爱人相处的时候犯过这样那样的小错误,有时候会吵得发狂,可是静下心来回头一看,最舍不得放不下的,还是心头最爱的那个TA。一首老歌,宝贝对不起,送给媛媛小姐,也送给所有收音机前的朋友,珍惜身边的爱人,记得送上自己最真挚的关怀。”
隔了两秒钟,收音机里传出很老的旋律。
“……一千朵玫瑰给你要你好好爱自己,
一万万句对不起离开你是不得以。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
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
脸上有点臊得慌,方南想去关收音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注放大了情绪,总觉得丁子明也同样从这首歌里听出了共鸣。
恰在这种难捱的时刻,丁子明的手机响了。
“我妈。”男人看了一眼,神态轻松的接起了电话:“妈。”
电话那边的咆哮,即使不是免提,方南都听的一清二楚。
“丁子明你是不是疯了!老子安排两个兵还看不住你,你怎么不上天!”
连骗带哄的挂了电话,丁子明讪讪的瞅了眼方南:“我爸太不给我留面子了……其实南南你别误会,我爸妈对你没意见,就是瞎操心……”
“行了。”方南擦擦笑出的眼泪,淡定的单手指了指前面路边的蓝旗咖啡:“先去坐坐喝点东西,我有话跟你讲。”
丁子明的不安看的明显:“我没问题要问,我都想清楚了。”
“我有。”方南减了车速,缓缓驶进停车场:“如果你还想继续,无条件忍让包容是行不通的,迟早有一天,就算我想跟你解释你都不会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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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旗二楼的靠窗位置能看到湖景,大片的荷花离得远了些,不过水天一色,远处是城市天际线,依然美不胜收。
“这里面牵扯到一些上层的小秘密,抱歉我不能跟你说。不过我自己的部分,我可以知无不言,只要你想听。”方南双手交握着放在桌面上,车钥匙和墨镜在左手边,随意的放着。
“石坚是公司长期合作银行刚调过来的行长,”方南理了理思路,娓娓道来:“这人,有些不好的癖好,你可以称之为变态。在酒吧碰到那天,他应该是喝多了,借酒装疯跟你打了一架。他那人心眼小,应该就记恨上了。当时我没说我跟他的过节,一来是烂俗的不想你掺和进来。二来,我当时已经做了决定,打算一拍两散不跟他斡旋了。至于后来的变故……石坚是个私生子,他有个很厉害的老子。所以他为所欲为做什么,都有人给善后。你别问他爸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他算是杠上了,没打算放过我,还有你。你记得那个所谓打错的电话吧,就是石坚。他一早做好要同时对付你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