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想家(93)

时隔半月再次见到外面的天空，谢淮被夕阳余晖刺晕了眼，他轻轻眯起，掏出手机看时间。

傍晚六点，落日正圆。

他回头看了眼拘留所的大门。

许大龙笑眯眯的：“因为个女人进来受这罪，后悔吗？”

谢淮混不吝地说：“后悔没多踹他几脚。”

许大龙哈哈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性子，年轻人拽一点好，拽一点才有闯劲儿。”

许大龙的儿子开车来接他，他揽住谢淮肩膀：“走小谢，许哥送你回学校。”

谢淮淡淡道：“不用。”

他望向沥青路的尽头，花楹的树枝和花朵沉沉坠着挡住视线，没有车也没有行人。

许大龙问：“有人接你？”

他说：“没有。”

只有夏夏知道他今天出来，但她没说她要过来。

远处路口缓缓驶来一辆宝马M6，夏夏从副驾驶下来。

赵晋松摇下车窗，目光流连在夏夏与谢淮身上：“上车吧，我顺便把你们送回学校。”

夏夏礼貌地说：“谢谢您，不用了。”

许大龙两颊肥肉嘟起，眯了眯眼睛，低声说：“小谢，那男人看你女朋友的眼神不对。这种人我见多了，生活安逸钱没处花，一人能包三四个大学生。他的M6可不便宜，许多小女孩就喜欢他这款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你得当心了。”

谢淮淡漠：“一个老男人而已，夏夏才不喜欢。”

“喜欢的不是老男人，是老男人的钱，现在的小女生多现实啊。”许大龙说，“你觉得他是老男人，许哥告诉你，真要比起来，你可哪哪都不如人家，只要女生不傻肯定会选他。”

“谁没有过几个钱？”谢淮说，“宝马M6从前我都当碰碰车开着玩，夏夏见过世面，她不是那种人。”

夏夏走过来，谢淮说：“你走吧，改天联系。”

许大龙前脚刚走，谢淮的淡定就装不下去了，他问夏夏：“这人谁啊？”

赵晋松坐在驾驶室，成年男人稳重冷静，看谢淮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幼稚不懂事的小孩。

谢淮不客气地回视，目光带着锋利的敌意。

赵晋松：“我是珊琪的父亲。”

“赵叔叔好。”谢淮漫不经心说，“谢谢您送夏夏过来，晚上一起吃个饭？”

赵晋松看出他的敌意：“不必了，我还有事，有麻烦记得给我打电话。”最后一句是对着夏夏说的。

宝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谢淮问：“有麻烦为什么要找他？”

夏夏：“不然找谁？”

谢淮说：“你真的皮紧了，一看就是太久没挨过淮哥的毒打。”

夏夏低眉丧眼，宁肯看脚下铺着的落花也不看他，谢淮转身走了，她又拉住他手腕。

“等等。”她绕到他身前，“让我看看。”

谢淮瘦了不少，他虽然本来就是劲瘦的身材，但瘦而不弱。

半个月没见，他下巴尖了，脸色也因为关在屋里许久不见太阳略微有些苍白。

夏夏说：“你瘦了。”

谢淮手腕被她握在掌心，他目光落在女孩细白的手上，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想起昨晚那清晰又真实的梦来。梦里的夏夏清纯又娇媚，汗涔涔抱住他，她浑身软得不像话，张口咬住他的脖颈，软滑的唇舌把他魂勾留在了梦里，一时三刻逃不出来。

谢淮觉得自己禽兽又畜生，一边让人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又在梦里念念不忘肖想，天底下没有比他更混蛋的人，如果年少时的谢淮知道他有一天会窝囊成这样，一定能气死当场。

别人说喜欢，谢淮拒绝，原因是不想浪费时间。

而别人换成夏夏，他装作毫不在意，是不想让夏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夏夏咬着嘴唇，问：“你在里面是不是没吃好？他们打你了吗？”

“没有。”谢淮回过神，“陪我吃个饭吧。”

*

谢淮点了两百块的冒菜，一个人吃掉一桶米饭。

夏夏捧着碗坐在他对面。

“这些天你不在，快递都是源太帮你打理，我偶尔也会过去帮忙。”

“燕姐把事情善后了，她说姓李的以后不敢再找麻烦，还说等你出来要请我们吃饭。”

……

谢淮夹牛肉给她，又给她空了的杯里倒上酸梅汁。

两人一个说话一个吃饭，就像从没闹过别扭一样，夏夏一个月没好好看他了，难得有机会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心里酸酸的。

“淮哥，谢谢你。”她放下筷子，轻声说，“那天的事你把它忘了吧。你说得对，我是挺没良心的，所以你以后别对我这么好了，你心里怎么想我都知道。”

“你知道个屁。”谢淮说。

他结了账，夏夏跟在他身后。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把我当个小玩意。”夏夏认真地看着他，“你就是可怜我，同情我，看我一个人在苦海里扑腾，路过时顺手救了我。是我想太多，我自己一身水，还想把你身上也沾湿了。”

……

谢淮站在眼前，她控制不住难过，絮絮叨叨把这一个月来胡思乱想的话全都吐出来。

她低眉顺眼，乖巧又柔顺。

谢淮看着手里喝完水的空塑料瓶，忽然想起夏夏在街上打架的事情。

——她神色冷漠，满脸怒火，几下就把一个男人按在地上打得抱头哀嚎。

在拘留所的日子他每每想到这事总在疑惑，那个状态下的女孩和平日里判若两人，凶起来的模样令他看了都有些害怕。他一时拿捏不好夏夏是真的被惹急了，还是平时都在和他装乖，那天刚好被他碰见流露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