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细细咀嚼品味了这下这个词,口腔溢满的甜味好像愈发浓烈,带着一种天然水果的清香气息。
他因为这两个字而笑弯了眸。
“这糖……挺甜的。”
“是吗?”
郑曲尺见他没再不依不饶,也好奇吃了一颗,嗯……有点腻,比之前买的那种糖分要高不少,含化后还黏牙,有些像麦芽糖。
原来他喜欢含糖量这么高的品种啊,好,她记得了,下次就继续买这种。
黎师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对年轻夫妻像要讲什么秘密一样,一下俯身倾听,一个垫脚遮声,窃窃私语。
他眸色黯了黯,忽然抬起手,朝后方招了下。
这是一个讯号,周边原本游散开来的行人、各自叫卖的小摊贩、专心砍价的商客还有混淆在街巷、楼栏的各色人士,视线统一落驻在了黎师身上。
他手势简洁,一个动作,便瞬间掀起了民间一场骤变风云。
前面一队卖艺人本还在表演技艺,其中一个舞马者,正用调教过后的马匹以嘴衔酒杯,送到围观人的手中,那一大圈挤得交通水泄不通,纷纷惊喜激动,拍手叫好。
谁知,那原本还温驯的马匹,忽地“嘶鸣”一声,扬蹄踏地,疯狂甩动鬃毛,深棕色的马瞳逐渐沾染上一缕红腥之色。
它忽地掉头,便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来。
而这个方向,正是宇文晟跟郑曲尺所站的位置。
哒哒哒哒哒哒……
如疾雨敲打檐瓦,暴雨骤降,惊得四周围的人都失声尖叫。
“那马怎么忽然不受控制,乱跑了起来?!”
“大家小心,这马肯定吃错了东西,快散开,都快散开!”
宇文晟听到前方传来的动静,他偏过头,恰好看到烈马奔腾冲来的这一幕。
郑曲尺也被惊到了,正准备伸手拉着他一块儿跑,却被后方一股力道撞开,倒在了旁侧。
“天啊,姑娘,你没事吧。”
一位大婶焦急忙慌地扶起了她,郑曲尺嘴里推托没事,却被她拽着朝另一边躲去。
“疯马来了,姑娘,咱们赶紧跑啊。”
这位“好心”的大婶臂力着实不凡,郑曲尺一个猝不及防,就被她强硬地带离了柳风眠身边。
“等一下,我夫婿还在——”
“别管那么多了,那马疯起来若被它踢到,是会死人的啊。”
然而,郑曲尺却不肯听她的,柳风眠眼睛看不到,她如果丢下他一人留在原地,那岂不就是相当于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虽然这婶子力气不小,可郑曲尺可是自负怪力之女,她被抓住的手腕反手一个扭转,就挣脱开了那个婶子。
她急着朝柳风眠那处赶,但又被一群惊吓的路人给遮挡了,她想避开他们,但这些人就好像故意拦路一样,她往哪钻,对方就朝哪跑。
“风眠,快跑——”
眼见赶不及,她只能透过人墙的缝隙急声大喊。
而此时的宇文晟却半点不见慌乱,他还将一切的周遭变化、异样还有郑曲尺那边古怪的拦截情况,尽收眼底。
红蛛眼纱之下,他一双幽重月瞳瞥向黎师。
想在郑曲尺面前,拆穿我?
他跟宇文晟一样,在这片闹区、这样慌乱的场景当中,就跟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
柳风眠,你有本事,就继续装眼瞎,装成一个无害病弱的书生吧。
第87章 计中杀伐
眼见疯马冲了过来,郑曲尺急得拼命叫宇文晟赶紧跑,往旁边跑,找障碍物躲避。
但见她喊得声嘶力竭、口干舌燥,偏偏人家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宇文晟悠悠转过身,他气定神闲,嘴上还泛起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他是被吓傻了,还是脑子瓦特啦!
四蹄翻腾,长鬃飞扬,疯马腾空跃起,那巨大沉重的黑影将宇文晟笼罩其中……
就在所有人都被吓得下意识想闭上眼睛,认定路中这位纤弱公子会被马蹄践踏成肉泥之时,情形却是一个急转直下,只听一声凄厉拉长的嘶鸣声……
噫?这刺耳高亢的咴叫,听着不大像人类口中发出来的吧?
他们瞪大双眼,在完全预料不到的情况下,却见那奔走宛如暴风雨的疯马,脚下猛地一下打滑,仰天长啸,马昂首扬尾,高抬后蹄,下一瞬长长马颈重重摔折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摔击震响。
只听“咔嚓”一声,歪偏的头呈现一种扭曲之态。
它无力抽搐地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嘴里“咴咴”地叫,越来越低,直至再无声息。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疯马袭击路人吗?
为什么,那个“路人”却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不染尘埃,一身慵贵风骨不避不躲,而突然发疯的马匹却在他面前摔断了马脖子,选择了自戕?
四周霎时陷入了震撼的沉默,无声蔓延,却隐约有一种更加紧张、不安又黑暗的压迫感在四周酝酿。
黎师知道,是他动手了。
但是,却无人能看清他何时动的手,如何动的手。
包括黎师自己。
可惜了……黎师通过这一次的试探,依旧无法确认,柳风眠患有眼疾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不过好久没遇上这么叫他欲罢不能的对手了,他今日还就非要柳风眠在郑曲尺面前原型毕露。
此计不成,那便再施一计。
他腰间别着一串装饰压下摆用的银器串,它像是麦穗一般造型,但不是整体,而是一颗一颗串珠起来,十分别致精美,工艺考究。
但这不是重点,当黎师将它拎起,在空气中轻轻摇晃,便能响起一种“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