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就我这么个瘸子,谁会嫁给我?”桑大哥板起脸来驯她。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他就这副抗拒的模样,郑曲尺知道他不是不想成亲、组织一个温暖的家庭,而是他担心会耽误别人家姑娘,也是自尊心作祟,不想别人同情可怜他。
郑曲尺振振有词地反驳他:“有些人四肢完好,却周身都是缺点,但大哥你除了腿脚有些不便,可哪哪都是优点,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也不要自轻自贱,你要始终坚信,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爱你残缺背后最真实的那一面。”
这番话说得多美好啊,令桑大哥听完都有些怔松。
他低下头,苦笑一句:“我从不敢奢求,世上会有这么一个人是为我而出现的……”
——
从邺国都城一路朝西,一白骑正马踏流星、驰骋在原野上,马上女子伏底身形,与马匹几乎人马合一,她头上罩着一张红色纱巾,露出一双潋滟生波的美眸。
通过其浓眉大眼、高挺鼻梁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顶尖的浓颜系美人。
而且性格飒爽果敢。
“驾!驾!”
她一袭红衣划过黄土大地,留下一道艳丽的风景线。
——
一夜没睡,第二天眼皮都肿了的郑曲尺,一开门就看到了精神抖擞、等在门口的润土。
他应该等了有些时候了,但却没有敲门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在外面。
“早。”她下意识地打了声招呼。
润土愣了下,却略过这一声问好,低眉垂眼,问道:“夫人,今日打算坐马车,还是骑马?”
“……坐马车吧。”
半途中,郑曲尺问道:“润骑督,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夫人请问。”
“你们将军还有蔚近卫官、王副官,他们都不在营寨吗?”
既然宇文晟派他每日来接送她,至少说明他是值得信任的,有什么事情她就直接问了。
“是。”
你就不打算再多说几句?
他不说,她就继续问:“他们是去忙什么事了?”
“是。”
很好,她已经听到他开始忍耐的声音了。
这是觉得她不该过问宇文晟的行踪,还是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必知道的太多?
第145章 看看我的
见两人的谈话陷入僵局,哪怕是平时感知迟钝的润土,此刻都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解释了一句:“夫人,将军没有特意交待过这件事情,属下便不能随意将军务透露给任何人。”
哦哦,这就跟签了保密协议一样,哪怕是最亲的人都不可以讲那种吧。
郑曲尺表示了解。
其实她也没见怪,反倒豁然道:“是我莽撞了,什么都不知道,还乱问一通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润土显然觉得郑曲尺在说反话,阴阳他,纠结着该如何表述自己的意思,最终考虑了一下,才斗胆说了一句:“将军,很重视夫人,他不让属下告知你的事,绝对是为了夫人好,这一点,请你相信。”
忠诚是他的本份,替主分忧是他该做的事情,他不想因为他的沉默寡言,造成将军跟将军夫人之间的隔阂。
郑曲尺一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句话,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
“你是这么认为的?”
她随意地笑了笑。
但下一秒,润土的话却叫她嘴角笑意弧度停滞住了。
润土听出她的不以为然,他微微皱起眉头:“夫人,看人,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去看的。”
她在马车内,视线落在摇晃的车帘上,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润土攥紧拳头,觉得有些话,是不吐不快:“夫人,不知道你可知润土这个玄甲骑督在战场上,所担负的主要职责跟范围是什么?”
她猜测应该是前锋之类的,但这只是猜测,不作准。
“不知。”
润土没卖关子,直接道:“是调派卫队的主将,我的兵在外行军作战,既可冲锋亦要随时关注后方,因为将帅都是要随军而动,他作为整个部队的“中枢”,绝对不能够有任何差池,所以,我与卫队,首要的职责实质上就是为了保护将军的安危而组建的,是属于他个人的卫队。”
郑曲尺闻言,神色一点一点敛尽,最终沉默而怔然。
见她好似听懂了,润土又继续道:“我们是将军的剑、将军的盾,而我则这个骑督,更像是将军的一件盔甲,替他抵挡致命的一击,可将军却将自己护命的甲衣给了夫人,这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郑曲尺听完之后,指甲轻轻地扣动着木板,她倒没被他的言辞完全牵着走,虽然她的确大受震惊,但她还是有她自己的判断跟想法:“这足以说明,他留着我有用处。”
至于是何用,这份看中来源于哪种思想,她猜不透,也不想去猜。
见郑曲尺一副油盐不进,心清明空的模样,润土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他见过许多感情用事的女子,她们会因为男人的某一些特例、某一份特别,而奋不顾身,可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冷静自持的。
“夫人,请坐好,山道崎岖,途中可能会有些颠簸。”他提醒道。
“多谢提点,我会注意的。”
一路上,两人不再有人开腔,其实只要郑曲尺不刻意搭话,润土除非必要有事,绝不会开口闲聊。
等快到营寨大门的时候,润土便提前将郑曲尺放下,由她自己先入营,而他在暗处护送。
他这么做,全然是遵照郑曲尺的意愿,她想伪装成一个普通工匠,不叫任何人怀疑她的真实来历。